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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關鍵

  這報告的條房名叫阿福,是一個短小精悍的人物。他的報告引起了我們深切的注意。

  霍桑先問道:「出路在哪裡?」

  阿福道:「就在樓梯頭對面的窗口裡。你們跟我來。」他先回身退出。

  我們一行人都踉在他的後面,走過了一道短短的南道,直到近樓梯的一個窗口面前。那裡有兩扇玻璃窗,完全開敞。窗口上有一條麻繩,一直宕到下面;那麻繩的一端有一個鐵鉤,鉤住在窗檻之上,另一端直拖到窗外的地上。窗外面是一條小街。偷兒在這條繩子上上下,當真是一條很妥當的捷徑。

  姓王的帳房歡呼說:「好啊!這可以證明白了。偷兒不是旅館中的人,明明是從外面進來的。」

  被竊的楊立素馬秋霖都不服氣地怒視著姓王的,但又面面相覷,呆住了找不出話。

  略停一停,楊立素怒容滿面地說:「無論如何,你們總得負責。你一味想卸肩,我可不能讓你打如意算盤!你們一定要賠償我們!」

  霍桑俯著身子在那窗檻上細細地察驗,又探出頭去,瞧那窗下面的小街。

  他回頭說:「你們怎麼又說空話?據我看,這條繩子雖足以表明有人從外面進來,但旅館裡面一定有內線。」

  這句話分明又使那帳房十二分失望。他緊閉著嘴唇,兩隻胡桃似的眼睛向霍桑兇狠狠地瞧著他的眼光中有一種明顯的表示,仿佛說:「真不識趣!我請你幫忙,你卻反把責任歸到我身上來了!

  他大聲問霍桑道:「你這話有什麼根據?」

  霍桑仍鎮靜地答道:「你要根據?唔,有的。第一,這條繩子所以能夠鉤在這窗檻上,當然是有人先開了窗然後鉤上的。像昨夜這樣的天氣,照我們的舊習慣,這兩扇窗夜裡總是關閉的。假使這裡沒有內線,這窗怎麼會開?第二,這繩上的鐵鉤若說是外面丟進來的,即使鉤得牢,也不能鉤得如此穩妥。是不是?所以我敢說這開窗和鉤繩的動作,都是裡面的人幹的。我說這裡面有人作內線,難道說錯了?」

  帳房的面色由白而變青,眼睛裡幾乎爆出火來,卻兀自緊閉了嘴,又不能向霍桑發作。

  馬秋霖趁勢道:「現在明白了。我們的損失應得問你們賠償。」他用手指指著那帳房。

  楊立素也附和說:「當然,當然。我的鈔票和銀元一共有五千——」

  霍桑忽剪住他們道:「慢!賠償責任,旅館也不能擔任,那是通常的慣例。我看眼前最切要的,我們應當責成王先生查明那個內線和偷兒,別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王帳房發急道:「你——你叫我怎樣去查?你簡直要害我哩!

  楊立素瞧著旁邊的阿福咕著說:「這裡的茶房有幾個?都給叫來問問……你——」

  短小的阿福著了慌,期期地說:「我——我可沒有關係——昨夜裡李長髮請了假,我——我做他的替班——」

  馬秋霖大聲說:「哼!有個茶房昨夜裡請假!這就值得注意——」

  霍桑搖手道:「你們別扯談Z這案子我自信很有把握。不過這旅館中的人,都須聽我的指揮。王先生,你可能辦得到?」

  禿頂矮子的目光一轉,神色平靜了些,忽又變了一副面孔,仿佛車輪上的橡皮胎,起先本是飽滿滿地打足了氣,一霎眼間,氣孔開了,立即軟了下去。

  他忙答道:「唉,霍先生,那可以!那可以!只要你能給我查明白這件案子。」

  霍桑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大家回房去。這是公共地方,時候還早,別的客人還在做他們的好夢,不應再驚擾他們。」他又回頭來瞧那兩個失主。「這案子大概不久就可以破獲。你們都可以放心。」

  我們回房以後,我正想問問霍桑所說的把握到底是什麼根據。霍桑忽又單獨地匆匆地退出,過了十分鐘光景,我結束了我的漱洗工作,他剛才回進房來、他瞧見了我臉上的那種急於究問的神氣,便一邊洗臉,一邊先向我說話。

  「這件事情非常簡單。你再休養一天,用不著多費心思。」

  「我的熱度已經退了,頭也不痛。喂,霍桑,這件事我覺得非常躁蹺,你怎麼說簡單?」

  「我自信不久便可將它破獲,用不到你費什麼腦力。」

  「咯,你競覺得如此輕易?……莫非這案子的內線就是旅館中的茶房?」

  「也許比你所說的更簡單些。」他的嘴角上露著微笑。

  我詫異地問道:「什麼?你可是疑心那四十二號的瘦長子…」

  霍桑忽搖手止住我。「輕聲些。你別信口胡說。」

  「那末你怎麼又說十分簡單?難道楊立素的款子實際上並沒遺失,這只是一出假戲目的,在乎詐索賠償?」

  「你越說越遠了。無論楊立素的態度容色斷不像是做假戲索詐的人,即使如此,他們的計劃也笨極了。你想旅客們失了錢,隨便說一個數目,旅館主人便負賠償的責任,世界上哪裡有這樣的法律?」

  我再答不出話。霍桑所說的簡單,在我眼中卻是一個囫圇的謎團!我心中實在按耐不住。

  我又問:「霍桑,你的意見究竟怎麼樣?爽快些說一說,免得我牙癢癢的!」

  霍桑已抹幹了臉,正對著一面鏡子梳理他的稀薄的頭髮。他聽了我追究的問句,忽向鏡子裡嘻了一喀,才慢慢地旋轉頭來答話。

  他說:「包朗,我想你自己一定也有某種見解。不如你先說一說。」

  我略一沉吟,答道:「是,我當真也有些意見,不過我跟你不同,不敢說怎樣簡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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