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貓兒眼 | 上頁 下頁


  霍桑瞧了一回,歎賞道:「真是難得見的東西!你出多少錢買的?」

  他答道:「這本是清宮裡的藏寶,我出了七萬二千塊錢。據說這還沒有到實價的一半。」

  「珍寶本來沒有一定的價值,七萬二千當然算不得多。你可是果真在北平買的?」

  「是。你想他的消息這樣靈通,豈不叫人害怕?」他仍將貓兒眼包好了藏在盒內。

  「這也無非是他羽黨眾多罷了。現在你打算怎樣處置它?」

  徐守才眯了眼縫,搖頭道:「我就為了這一著,昨晚上通夜不曾合眼,左思右想,終想不出什麼妥當的辦法。因為伯常的事給我一個榜樣,我當然不敢再送到保管庫裡去。若使放在家裡,當然更不妥當。要是報告警署,我也有些怕。效果不知道,先跟他結了怨,說不定還有性命危險。所以我才想仰仗先生們的大力,替我保存這一件寶物。酬勞多少,我決不吝惜。」

  霍桑沉倒了頭,把目光瞧著爐火,顯然在躊躇。主人卻放寬了眼縫,注視霍桑,分明在等候一個滿意的答覆。我也感到這難題目難於應付。

  一回霍桑緩緩地說:「這種保鏢性質的玩意,我們如何干得?」

  徐守才著急道:「霍先生,我是誠意懇求的,萬望你助我一臂!」

  「我的職務是偵賊,卻不會防賊。」

  「我不是要你們在這裡防守。我打算將這東西交給你們,代替我保管三天。三天內以後,他如果失敗,諒必不敢再來。那時候我准重重地酬謝。」

  霍桑皺皺眉:「徐先生,我們不是為酬報而工作的,你別一再提酬報。我覺得這個責任太重。你想那人既有本領破壞鋼庫,我家裡的一隻鐵箱那裡會在他眼裡?」

  徐守才又拱手說:「霍先生,你別顧慮太多。這個人只是一個老賊,並不是一個劇盜。他決不敢公然來劫奪。況且你先生的大名,誰不知道?他聽得了這件事有你在裡面,哪裡還敢猖獗?我所以借重,就為著這一點。霍先生,你總得成全我!」他的聲調很懇摯,又連連地拱著手。

  霍桑的眉尖依舊深鎖,又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看他的目的似乎很冠冕,不一定要你的寶物。你如果愛寶,何不依他的話,向他所說的民眾教育團去捐上三萬五萬?這回事也許就可以和平了結。」

  徐守才頓一頓,說:「這未始不可以,可是沒法和他疏通。假使我捐了錢,他又來偷我的寶物,豈不是雙方落空?」

  霍桑略一思索,答道:「那末你儘管捐錢。我們暫時擔負三天的責任。三天內如果有失,你的捐款由我們承認。你看怎麼樣?」

  徐守才呆了半晌,才緩緩應道:「既然如此,我就捐助三萬。現在請你將這東西執管好。希望你在三天以後平安無事地交還我。」

  他將貓兒眼的錦盒雙手交給霍桑。霍桑接過了藏在袋裡,隨即起立告辭。我也跟著走出那溫暖的書房。

  我想起了一點,說:「徐先生,我有一句話。我們代管的事情,必須嚴守秘密。因為他如果不知道這事的內幕,防備上當然疏懈些。假使他真來踐約,在你既然沒有失寶的危險,在我們卻可以有對付他的機會。你同意嗎?」

  徐守才諾諾連聲道:「可以,可以,這個當然遵命。」他隨即很謙恭地送出門來。

  我們既回愛文路寓所,便商量對付的方法。因為這件事在表面上我們雖只負三萬元的責任,其實萬一失敗了,霍桑也沒有顏面再幹這偵探事業,關係實在不小。我的意見,認為我們不能偏於消極的防守,卻應積極地對付,設法把江南燕捕住,才算是上策。這意見霍桑也表示同意。

  他問我道:「你打算怎樣捕他?」

  我道:「我想代管的消息若使能夠秘而不宣,他自然仍舊要往徐家去。我們若能預先埋伏,不難乘機捕拿。」

  霍桑略想一想,答道:「你說的預先埋伏,可是伏在徐家屋內?」

  「不是。據情勢推測,他的家裡難免有通同的人。我們若是大張曉諭,反而會誤事。不如悄悄地伏在他的宅子的左近,倒可以乘他不備。」

  「唔,不錯。但是我們若往守候,這一粒貓兒眼又放到哪裡去?」

  這問題經過了一度斟酌,覺得最妥當的,莫如放在身上。不過萬一動手交鋒,又不免有些危險。末後我們決定分別負責。我在家裡保守鐵箱,霍桑一個人到徐家屋外去守候。這樣,我的責任雖然比較重些,但事實上既不得不分,我也只得勉為其難。好在我們寓裡有電話,我又有防身的手槍,也不怕他用強暴手段。商議定了,霍桑將貓兒眼的錦盒打開來,重新驗一驗,就親手放在鐵箱裡面。

  他含笑說:「包朗,這兩天內,你得特別謹慎些。這鐵箱雖出於哥斯達名廠的製造,也存放過不少重價東西,從不曾出過什麼岔子,但是江南燕是個特殊人物。這鐵箱在他的眼裡也許並不希罕。」

  我也笑道:「這箱子一到他手,也許果真會變為無用。但如果不讓他的手指和錢箱接觸,我想他總不會有什麼通神術吧?」

  十五日這一天晚上,我們便開始加意準備。霍桑吩咐施桂謹守前門,無論送信人等,概不許走進門來;或是有造訪的陌生客,也得先問明白了,才可放入。晚飯過後,霍桑穿上一身灰色的短棉襖褲,頸項間繞了一條黑絨線圍巾,頭上戴了一頂灰色舊氊帽,帽邊覆在額上,臉上也塗了些顏色,活像一個江北小工。他向我和施桂叮囑了幾句,便一溜煙地走出去。我把手槍裝滿了子彈,藏在短褂袋中,走進辦事室裡,靜坐著保守那藏寶的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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