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兩粒珠 | 上頁 下頁


  霍桑道:「這巾上還帶些香味,足證他是一個漂亮的少年。所以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和戴的黑眼鏡,一定不是他平常穿戴的,而是他臨時藉以掩飾用的。「不過那頂龍鬚草帽和新鞋子,卻不像是臨時置備的東西。」他隨手把白巾交給那探目,又道:「你回去時,可把這層意見告訴探長。請他派一個人在這裡附近注意一下。」

  那探目答應了走出去。霍桑又向宋伯舜問起昨夜的情形。據宋伯舜說,昨夜他預防那可疑的人再來,特地叫他的女兒悄悄地在樓窗上瞧著。到了十點鐘相近,伊果真看見一個男人在下面張望。但等到宋伯舜下樓開門出外,卻已不見人影。不過那神秘的符號也不再發見。霍桑又向根虎約略問了幾句,也沒有新的事實。

  霍桑作安慰語說:「宋先生,這件事你雖受了一番驚恐,實際上幸虧還沒有損失。你安心些。萬一再有什麼變動,我們一定會把那個人捉住,決不再叫你吃苦。再見。」

  霍桑和我走到門外,他又在水泥階上俯身瞧了一瞧,才乘了原車回寓。

  四、兩條線路

  我這天的午膳是在霍桑寓裡解決的。他雖很誠意,我的胃納卻大打折扣。我因著這兩件案子盤踞在我的腦中,迷離隱複,好像有一塊石頭塞住在我的胸口。我們吃罷了飯,霍桑又吸煙深思。我從煙霧繚繞中,看見他的面容變幻不定。他忽而雙眉緊蹩,狂噴煙霧,忽而微微點頭,臉色又像春雲乍展,顯見他腦中的思潮正自起伏不寧。我既不敢打斷他的思緒,只餘默自揣想。

  這兩件案子既然同時發生,又都和珠子有關,事既湊巧,顯然是有連帶的關係了。誰知那珠子的本身,偏偏兩不相同;兩方面的當事人又不相認識,那又明明是兩件案子。不過我記得姜智生說過,他的侄兒寶祥,也有一粒珠子,顏色是純白的。據宋伯舜報告,那粒白珠的大小,確比那薑家失去的一粒大一些。那末,宋伯舜所見的一粒,會不會就是寶祥的一粒?但姜智生說過,寶祥的一粒早已失去了,此刻怎麼又會發見?即使沒有失去,又怎麼會用這樣神秘的方式送到來伯舜寓裡去?並且送去了不久,為什麼又重新劫回?這裡面曲曲折折的情由,實在太離奇了!我想來想去,終於尋不出一絲端倪。

  一會霍桑忽自言自語地說:「三點多了。怎麼王良本還不來?」

  我說:「你對於這一件案子莫非已有了成竹,等他來指示他嗎?」

  「你應說兩件案子。不是一件。」

  「哈,不錯。那末你在這兩件事上,都已有了把握沒有?」

  瓶桑微微點了點頭。「把握還說不到,但我已經擬成了一種推想。」

  我大喜道:「好極!請你先說給我聽聽。我實在悶極哩!

  「也好。我們先談宋伯舜的一案。據我料想,宋伯舜所假定的陷害和寄贓兩種誰想,都不能成立。」

  「理由呢?」

  「第一,款贓圖害,根本不能成立。因為宋伯舜在這裡親友很少,瞧他的樣子,又不像會和人家結怨。退一步說,即使有人要想害他,但這計劃也太笨拙了。試想像來伯舜這樣瞼小如鼠的人物,若說會幹盜劫不法的勾當,誰會相信?」

  「很是。第二種暫時寄贓的難想呢?」

  「這一點我也仔細推想過了。若說有什麼匪徒輸得或搶得了那粗珠子,因為覺得有警探的跟蹤,或有其他危險,不能把珠子留在身上,因而就暫時寄放在一處,等到危險過後,再去取還。這原也是可能的事。不過這樣的事有兩個先決的前提應加注意:第一,他要寄放的地方,一定是揀穩妥而容易取回的。你想來家的信箱,可算是妥當的地方嗎?他後來重新取回,不是又冒過一次險嗎?第二,那人因危險面移放贓物,一定是因著特殊的情形而臨時發生的。但來伯舜所經歷的事情,卻誰也不能說是臨時發生的。因為前兩天的兩次神秘符號和今天的珠子,一定是有連帶關係的。」

  「你說得很透澈!這兩種誰想果然完全被你推翻了。但你自己的見解怎樣呢?」

  「據我看,這件事似乎是出於談會的。」

  「誤會的?什麼意思?——」

  一個打岔又將我的疑團緊緊封閉了。外面匆匆走進一個人來,就是王良本。我見他汗流滿面,目光在灼灼地閃動。他向著我們倆點點頭,仿佛一個小學生在一個困難的算學題上,經過了長時間的推索,已經得到了相當的答案,便不禁在他的同學面前顯露一種洋洋得意的樣子。

  霍桑招呼了一句,問道:「良本兄,失珠案不是已經破獲了嗎?唉!那正是很迅速的。請坐,吸一支煙。

  王良本一邊接了紙煙坐下,一邊很得意地答道:「霍先生,破獲雖然還沒有,但距離破獲也不遠了。」他且說且擦著火柴燒他的紙煙。

  霍桑催著道:「怎麼樣?」

  王良本靠著了符背,又把腿伸了一伸,緩緩說道:「我自從和你們在旅館門口分別以後,覺得這件案子有三條線路可以進行。」

  霍桑動容道:「唔,哪三條?」

  「第一條,就是姜夫人所說的那個同船的黑面漢子。這一條比較上最不重要,故而還不曾進行。第二條,就是那個僕婦周媽。伊昨夜雖是一同跟往戲院裡去的,但珠子的被竊是否確在昨夜,還不能證明,那末,這僕婦終日在一室之中,乘機起意,也未始不可能。故而我曾到過新閘路和康裡去。」

  霍桑有些不耐。「唔,我料想這條路,你也沒有走通。你不如就說第三條吧。」

  王良本正在表示他辦事的精細有序,卻被霍桑從中打斷,似乎有些不高興。

  略停一停,他才答道:「是的,我問過那個僕婦,當真也門不出什麼……第三條路就是那個在虹口新大麵粉公司裡辦事的姜智生的侄兒薑寶祥——」

  霍桑又不耐地插口道:「唉,你所有的線路,只有這三條嗎?」

  王良本沉下了臉。「三條也夠了啊。多了,反亂人的思緒,有什麼意思?」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