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輪痕與血跡 | 上頁 下頁
一二


  我反問他道:「你在這兩個鐘頭之中可有什麼成績?」這時我們所處的一室,本是翁校長特地給我們預備的。室中雖沒有第三個人,但霍桑似乎為審慎起見,先把室門關上了,然後把身子仰靠著沙發的椅背。他先摸出煙來敬了我一支。我們彼此擦著了火。霍桑又把兩腿伸了一伸,似表示他走路很多,足力有些疲乏的樣子。我們靜默了一會,霍桑才開始陳述他的經過的事實。

  十、啞謎關鍵

  霍桑說道:「你總知道這案中最重要的證跡,就是那自行車的輪痕,和碎石路口的血跡。現在據王根香的報告,那自行車的來蹤雖已得到一種證實。但會述還沒有著落。我曾把那碎石徑旁邊的輪痕仔細察看過;我敢斷定那就是那車子的去這。你總也知道自行車的兩個輪子,因著身體的重量偏在後輪,所以後輪的印痕比前輪的深。只須仔細察驗,便可證明那車子進行的方向。可惜那石徑旁邊的輪痕,雖然斷斷續續地發現了好幾次,但到了石徑的終點,這輪痕也就找不到了。因為石徑的那一端盡處,就是那條穿過學校旁邊的汽車路。這汽車路可以直達車站,交通很繁;車印既多,再也不能辨別。這一點很使我失望。」

  我道:「據你看,那兇手騎了自行車,從東面的煤清路來;到了曹家,便破屋進去行兇;事成後仍舊騎了原車從西面的碎石徑上逃去。是不是?」

  霍桑緊皺著雙眉,微微點頭,應道:「大概如此。」

  我道:「這樣,你也用不著失望。那兇手分明是從上海方面來的;事成以後,經過了那條碎石小徑,不消說就從那條汽車路往車站去的。」

  霍桑道:「不錯。從一方面看,這假定很近事實。但我們知道這凶案的發生,總在昨夜十點半鐘左右。那時雖有夜快車經過,但真茹站上並不停車。那末,那人為什麼往車站去呢?並且我已到過車站去一問過那站長和那分軌的夜班夫役,都說昨夜裡不曾看見過這樣的人物。」

  我尋思道:「對,這果真很難解釋。並且那人既然是從上海方面來的,為什麼不走原路回上海去,也是一個疑問。」

  霍桑忽然把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略略仰起,張大了眼睛,表示一種驚喜的神色。

  他道:「著啊!包朗,你這句話確有價值!這個人一來一回,為什麼不走原路?這的確是值得注意的。還有一點,那碎石路口的血跡,你可有什麼假定的解釋?」

  我道:「這很像那兇手也曾受傷。這血跡就是那兇手留下來的。」

  「你說那兇手也受過傷?有什麼理由?」

  「我們已知道曹紀新是被自己的獵槍打死的。或者曹紀新早有防備,那的人進去以後,他也曾取了獵槍抵抗。那的人因著爭奪獵槍,才因而受傷。你自己不是也有過這個假定的嗎?」

  霍桑微微搖頭,答道:「是的,不過我還假定並不曾包括流血。要是真有掙扎的事,屋中的地板上面也應當留些血跡。並且那血跡應當一路滴落,怎麼會單留在碎石路口呢?」

  我思索了一下,答道:「那人受傷的也許是鼻子。起先他用什麼東西塞住,走到碎石徑口,那塞鼻的東西偶然失落,鼻血便滴落在地上。」

  霍桑頓了一頓,又道:「還有我們所看見的那石塊上的布紋似的奇異印痕,你又怎樣解釋?」

  我遲疑著道:「這個——這個——也許那人曾在那地方俯踢過一下。那印跡就是他的褲子布紋。」

  霍桑又搖頭道:「不,不是。我自己雖也用『布紋』字樣形容這個痕跡,但我敢說決不是布紋所印。這也是困人腦筋的一點。」

  我們的談話在這裡告一個小小的段落。原來霍桑說到這裡,忽而停著目光,緊盛著眉峰,換了一支新煙,兀自狂吸著,分明在那裡努力思索。我也不由不靜默下來。這個靜境約摸延長兩三分鐘,霍桑才放下了煙,繼續向我說話。

  他道:「我的初意,對於這個血跡,本也有一種見解;可惜沒有證實,所以至今還不能成立。」

  我道:「你的見解怎麼樣?莫非不承認是兇手所遺留的?」

  「我以為那是犬的血跡。」

  「犬的血跡?這一點怎樣解釋?」

  「我以為那犬在禁閉的當兒,聽得了正屋中的聲響,便奮力地破窗而出。那時兇手為自衛起見,便將狗打死。不過我在四面檢察過一回,卻總不能發見犬的屍體。因此這推想又解不通。」

  「我想那凶人在百忙之中,決沒有閒工夫把犬屍埋葬好了走吧?」

  「原是啊。他不但沒有工夫埋葬,並且也沒有埋葬的必要。那屋子後面雖有一條小河,我也曾在河邊發現過一個淺窪,分明是有一塊石頭被移去的遺跡,很像有人用石頭壓沉什麼東西。但我既然想不出兇手有掩藏犬屍的理由,所以我也不曾到河中去撈摸過。」

  我沉吟道:「不錯。但據你所說,那犬既在發案的當兒逃出,它見了凶人,勢不會靜默不吠。即使它立刻就被囚人殺死,在情勢上也決不會一些沒有吠聲。這樣看來,那死者的妻子更覺有可疑之處。因為那後屋中的老僕,算他是昏聾沉睡,所以不聽得什麼,但這婦人總應當聽得的。但你問伊可曾聽得什麼聲響,伊卻回答沒有。這未免使人可疑。」

  霍桑默默地吸了一會煙,忽又仰起了身子。他的雙目閃了一閃,唇角上又露出一種不自然的微笑。

  他瞧著我道:「嗄,你也覺得那婦人可疑嗎!哈!包朗,不是我恭維你,你的態度確乎更進於科學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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