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輪痕與血跡 | 上頁 下頁


  王根香聽了夠桑的褒獎,嘴角瞎了一嘻,臉上忽似粉上了一重金彩,那種得意的神氣竟已按捺不住。一會我們已走進了籬門,穿過草地。霍霧又在那西面的碎窗口前站住。窗上的玻璃有一塊果已碎裂,有少許玻璃的碎塊仍留在框上。分明那兇手先敲碎了玻璃,才伸手拔出窗拴,然後從窗裡爬人屋中。

  霍桑說道:「這當真是兇手的進路。富檻上還有半個皮鞋卵子呢。」

  戎警官已首先引導,踏上了中間的石級。我也跟在他的後面。正區的中間是一個客堂,四壁塗著淺綠色,家具雖簡單,卻很雅致。幾隻西式的沙發軟椅都罩著白布套子,中間排一隻小小的圓桌,桌上放著幾本雜誌,中文和日文的都有。一切器物果然都仍排列整齊。西首裡是一間餐室,同樣是新式的佈置。壁上有一張放大的女主人的照片和幾張風景畫片。靠窗口的壁上有一個長方形的痕跡,顏色較深,不過地上並無墜落的鏡架,也不見有爭鬥傾翻的跡象。那兇手就是從餐室窗口裡爬進來的。窗上缺少一塊玻璃。這富是朝西的,窗口外面就是草地。東側的一間是想坐室,樓梯就在想坐定的後面。那被害的曹紀新就倒在樓梯腳下,兩足和梯級距離不到兩尺,頭部部向著南面。這時屍體上已蓋著一條白色被單,有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婦,依靠著一個中年的女僕,正低著頭在屍旁嚶嚶級泣。伊身上穿一件玄色薄嘩嘰的旗袍,面部卻被伊手中的白巾掩住,一時瞧不清楚。但瞧了伊的白嫩而細膩的肌膚,苗條輕盈的身材,便可信我人翁老師的評語並不過分。

  戎警官輕輕走上前去,和鄧婦人說了一句,分明是給霍桑介紹。那婦人抬起頭來,我才瞧見了伊的面貌。伊的年齡約在二十四五,面貌的確很美。瓜子形的臉兒,兩條細長的眉毛,一雙澄波似的眼睛,如果眼圈上沒有那種略略紅腫的現象,確含有非常的勉力,足以顛倒一般少年。這時伊雖然不施朱粉,但那天然的顏色,已當得「不同凡豔」的考語。伊向著我們幾個人略略點了點頭,重新把親巾掩住了面部,不住地低聲嗚咽。

  霍桑回了一個招呼,佝僂著身子,把屍身上覆蓋著的單被緩緩揭開。於是那形狀可怖的屍體,便呈露在我們的眼前。

  五、霍桑的工作

  那屍體上穿著一件日本式的棉質睡衣,白地上有藍線的方格,好像是國產出品。下身穿一條薄灰呢的西裝褲子,足上穿一雙棕色紋皮的拖鞋和一雙白色的絲襪。那屍體是向右側臥;他的左手摘在左股上面,手背的皮膚顯得很黑。我把身子湊向前些,才瞧見那死者的面目。這人的傷痕果真在下頷和頸項之間,硬領已卸去,襯衫上架著不少血跡。他的咽喉已完全破碎,顯見是一種散子的獵槍所傷。那左面的面額和右面的顴骨上,也有不少散子的傷洞。因此血淋淋地越見得傷痕的可怖。他的兩眼緊閉著,長黑的頭髮亂沒在額上,並且也有血污凝結。

  那探目王摜香波:「這個傷痕厲害極了!分明一中槍立刻致命,連救命聲都喊不出的。」

  霍桑點點頭,又旋轉來向戎明德問道:「這個屍體你可曾移動過?」

  戎警官搖了搖頭,還沒答話,那旁邊的公僕忽自動地接嘴。

  「剛才主母因為樓梯下不能通過,曾叫兆坤拖動過一下。」

  霍桑又點了點頭,立直了身子,向屍體仔細端詳。他又走到死者的足勞,重新低沉著頭細瞧屍足上的那雙棕色級皮的拖鞋。停了一會,他方才移過單被,照樣把屍體差沒。接著霍桑回到中間,向戎警官低聲說了一句,叫他請死者的妻子到中間裡來談話。

  一會那好人仍低垂著頭,扶著那中年女僕,緩緩地走到中間裡來。伊的瘦弱的腰肢,舉步時似有一種自然的嫋娜。伊在一隻沙發上坐下,那手中的素巾依舊掩住了伊的櫻口。

  霍桑開始說:「曹夫人,這案子發生的經過,我已經約略知道。現在還要問幾句話,請夫人見告。」

  那婦人略略抬了抬頭,緊蹩著雙眉,操著帶九江上音的國語,答道:「這件事我可以說完全不知道,因為這一次慘禍實在是出乎我們意外的。」

  霍桑道:「但昨夜裡發案的時候究竟在什麼鐘點?夫人可知道?」

  伊的目光注視在地毯上面,搖著頭緩聲答道:「我不知道。那時我已經睡了,紀新卻還在書室中。他日間從事化學工作,晚上瀏覽書報,總要到深夜才睡。書室在東面的樓上,我們的臥室卻在西面。故而他在書室中的動作,我是不知道的。後來我忽聽得轟然的一聲槍響。

  霍桑忽揚一揚手。「對不起。你在聽得槍聲以前可曾聽得其他聲音?」

  伊搖搖頭。「沒有。我是給槍聲驚醒的。」

  「好。請說下去。」

  「我當時還不敢起身。後來我呼叫不應,勉強穿了衣服下樓,扳亮了樓下的電燈,才發覺紀新已經倒在地上。當時我倉卒間下樓,所以不曾注意到鐘點。」

  「你下樓發覺的時候,可曾瞧見兇手?」

  「沒有。」

  「聽得什麼聲響嗎?」

  「也沒有。那時全屋子都是靜悄悄的。除了我的丈夫倒在地上以外,這正屋中只有我一個人。那時我幾乎嚇破了膽!」

  霍桑側過了臉,問道:「這個女傭人可是也住在後面附屋中的嗎?」

  曹夫人道:「不,周碼本是住在這正屬中的。伊的臥室就在靠東的樓下。但昨夜裡伊恰巧回家去。」

  我因著霍桑的目光注視在那女僕的身上,我的眼光也取了同樣的目標。那女僕的年紀約在三十左右,肌膚雖然略顯蒼黑,但眉目端正,烏黑的眼珠,也顯得聰明伶俐。伊因著我們目光的集中,忽也低倒了頭,又像含羞,又像畏懼似的。

  霍桑說:「那真湊巧了!周媽,你可是常常回家去住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