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催命符 | 上頁 下頁
一八


  我們走到弄回,姚國英聲言要回署裡去準備報告,就和我們作別。楊春波在這件事上,分明感到十二分難受,死了一個朋友,又受了汪銀林懷疑的問詢,當然非常沒趣。他起先似乎認為甘汀蓀的死,出於陰謀被害,故而很起勁地來報告我們,但自從被汪銀林帶著懷疑的口氣詢問以後,他便不再發表什麼意見。他分明感覺到他如果再有什麼建議,說不定會招攬到自己身上去。這時候他真像一隻樊籠裡的小鳥,急於盼望著自由。他向霍桑聲明,他要回家去料理些事情,霍桑並不挽留。他就踏上了他自己跟來的汽車和我們分手。霍桑說道:「銀林兄,我要借用你的汽車送我們回去,我還有幾句話和你談一談。

  ◎八、意外消息

  我們三個人上了汪銀林的汽車,汪銀林已領會到霍桑在上車前的一句話有著重要意味。他一等汽車開動,便向霍桑問話。

  他說道:「霍先生,你有什麼話說。」

  霍桑在他臉上瞧了一瞧,靜悄悄地說道:「我想你總也知道了吧?甘汀蓀是被人謀殺的!」

  這句話不但出於汪銀林的意外,連我也呆了一呆。因為剛才姚國英和汪銀林所指示的吊死的證據,在我眼中也不得不認為事實,霍桑雖沒有肯定的表示,但也不曾反對過。此刻他怎麼憑空翻案?

  汪銀林頓了一頓,詫異道:「唉,謀殺的?當真嗎?我老實說,我倒不知道。但我們明明瞧見他身上並無傷痕。」

  霍桑點頭道:「正是,沒有傷痕。」

  「他頭頸裡的八字不交的縊痕,不是也很清楚嗎?」

  「的確,很清楚。不過不是他自己吊上去的!

  汪銀林沉吟了一下,似有所領悟:「莫非他被人毒死以後,再給人吊上去的?」

  霍桑搖頭道:「不,死後上吊,頭頸裡不會有這樣有血陰的縊痕。他的確是吊死的,不過不是自動,卻是被動。」

  汪銀林緊皺著雙眉,說道:「奇怪!我真不懂了!難道他會被人強迫著上吊?」

  霍桑微笑道:「也不是,像他這樣的性格,誰也沒有強迫他的能力。我剛才不是叫你在臉盆邊上的面巾上嗅過一嗅嗎?你說有些甜味,認為是生髮膏的氣味。我現在不妨公開糾正你。你是錯誤的。那是『以太』的氣味,甜味中還有些辣味呢。」

  汪銀林呆住了不答,只目灼灼瞧著霍桑。我也有些驚異。

  我插口道:「不是醫生們在施行割症時所用的『以太』嗎?」

  霍桑點頭道:「正是。『以太』是一種最易見效的悶藥。從前醫士用克羅仿漠,但往往易引起嚴重的心臟反應。以太卻比較可靠,不過氣味很濃烈。如果有一盎司的重量,給一個病人在鼻子裡吸收以後,在六個鐘頭,或八個鐘頭以內,還有餘臭。但像這種狀態,那臭味一定可以延長到十個鐘頭以上。剛才我因著死者的舌子並不露出,我又嗅著了濃烈的以太氣味,便知道他是被人用以太蒙倒了以後,又吸收了好一會,再被吊上去的。後來我覺得那面盆邊上的面巾,同樣地略略還有些以太臭味。可見那兇手曾用過那面巾,而且事後又曾在這面水裡洗過手和洗過浸以太的東西,故而那折疊的面巾上所染的以太,還沒有發揮完盡。」

  汪銀林又靜默了一會,似在咀嚼這霍桑的解釋。他對於霍桑的見解,本是絕對信任的,但這番解釋,已超出他的知識範圍以外,他在接受以前,不能不取鄭重態度。

  他又問道:「霍先生,我並不是懷疑你。這個推斷,你想不會有錯誤嗎?」

  霍桑道:「我相信不會錯誤。此外我還有一種相合的證據。凡人吸收了以太,眼珠會收小,舌頭也向內緊縮,因此,他上吊以後,他的舌頭不但不曾露出,而且也並不抵著牙齒。等一會你可先向檢驗官接洽一聲,最好帶一位專門醫士去,這一點就可以明白了。」

  汪銀林點點頭,似才表示完全信服。

  他說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卻有些兒糾紛難辦了。你想他在什麼時候死的?」

  霍桑道:「時間問題,剛才姚國英所說的八點九點之間的假定,的確很近。我曾瞧過汀蓀的瞼和眼角,今天他當真曾洗過臉的,並不是隔夜面孔。莫大姐送洗瞼水上去,大概在八點前後。他洗瞼以後,突然被什麼人用以太蒙倒,那人又讓他吸嗅了一會以太,然後再把他抱到廂房裡去吊著。」

  我又插話道:「這個人倒需要充分的膽力和體力,否則一定幹不了。」

  霍桑點頭道:「正是。不過那人若乘他不備,也不致有對抗的危險。譬如當他低頭在洗臉的時候,或者在轉身的當兒,驟然間用浸透以太的東西,按在他的口界上面,他就來不及抵抗,至多只有數秒鐘或一分鐘的掙扎。不過那兇手的心思卻非常周密,因為那人把汀蘇蓀到絲帶上去時,他就穿著死者的皮面拖鞋。等到他從方凳上走下來後,方才換上自己的鞋子,再把拖鞋套在死者的足上。」

  汪銀林道:「但據姚國英說,只有一隻拖鞋套在足上。」

  霍桑道:「那一隻也許是被楊春波想抱他下來時碰下來的。」

  汪銀林忽想起了什麼似地說道:「唉,這個姓楊的傢伙,在時間上非常可疑。你可相信他完全沒有關係嗎。

  霍桑尋思了一下,答道:「就時間上說,他當真有充分的機會,但他是介紹這怪符的居間人——」

  汪銀林忙著接嘴道:「那撈什的符,也許就是他在暗中搗鬼。他把這件事介紹給你,說不定就要借你做一種護身的幌子。

  霍桑低頭,喃喃地說道:「我卻想不出他有什麼動機。」

  汪銀林應聲道:「死者欠他一千四百塊錢。這不能算動機嗎?」

  「你以為他殺死了汀蓀;就可以索回他的債款了嗎?」

  「他也許向汀蓀討債,汀蓀不還他。他以為汀蓀有錢不還,便下這毒手。那只鎖著的抽屜,不是曾被人翻閱過的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