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催命符 | 上頁 下頁 | |
一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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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國英也站住了腳步,回到床面前來。我見霍桑手中拿著的那個信封,正和以前的三個相同,信面上的鋼筆字,也出於一個人的手筆。 霍桑說道:「唉!這個郵印是二十七日六時發的。今天是二十九日,昨天就應該送到。這封信是投寄在第五分局的。包朗,我記得第二封信,也有第五分局的印章。對不對?」 我答道:「正是,你說第五分局似乎在新閘方面。」 姚國英顯著莫明其妙的神氣,要想發話,但霍桑已很小心地將信中的信箋抽出。 「唉!果真又是一張怪符?」 我們大家卻走過去瞧。這符又和前三張不同。我們幾個人瞧了一瞧,大家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霍桑解釋道:「這是很顯明的,上面三點定是個『三』字,就是『三日死』三字,下面是新標點的驚嘆號『!』我們上一次假定那劍形的一豎一點是歎聲號,現在可以證明了。」 姚國英驚詫道:「這是什麼意思?奇怪!」 霍桑答道:「這裡面有一段小小的故事。春波兄,你把這回事簡單些說給姚署長聽聽。」 當楊春波給姚署長解釋那怪符歷史的時候,霍桑將那符信小心地折好,放在他的衣袋裡。他又走到床面前去,翻開了下面的褥子搜尋,卻沒有什麼。接著,他又蹲下了向床下窺探,忽又回到床背後去。我不知他發現了什麼,便跟著他走過去瞧。他走到了床背後,又蹲下身子,從地板上抬起了一個有一寸光景長的紙煙尾。他拿了煙尾湊到鼻子上嗅嗅,又走到朝東窗口去細瞧。一會兒,他又回到妝檯面前,把那罐使館牌煙罐的蓋開了,向罐內瞧了一瞧。他又開了靠床的那只抽屜,重新把那只賽銀煙盒取出,打開了盒蓋,裡面還剩兩支紙煙。 姚國英講完了湖怪符的故事,失望道:「唉,這裡面還有這樣一幕鬼戲!這案子倒反而複雜哩!」 霍桑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問道:「姚署長,春波兄,剛才你們上樓以後可曾吸過煙?」 姚國英和楊春波都旋轉頭來,回答沒有。 霍桑把拾得的煙尾拿在手掌中,說道:「這煙尾落在床背後靠近床腳的地板上,我們進門時竟沒有注意。這煙尾很新鮮,煙絲粗黑,雖已瞧不出什麼牌子,但一定是廉價紙煙。死者的煙罐和煙盒裡面,卻都是高價的舶來品使館牌。這樣,以證明這煙尾決不是他丟在地板上的。」 汪銀林道:「那麼,今天早晨一定有一個吸紙煙的人進來過了。」 霍桑點頭道:「這理解很對。因為煙尾的一端,還不曾幹透,一定是今天早晨丟下的。」 汪銀林的眼光又斜到楊春波的臉上,緊閉了嘴,似在暗暗點頭。楊春波似有些兒驚慌。 楊春波總自動辯白這:「今天早晨我當真到這來過的,但我吸的是金星牌紙煙,煙絲細長而黃嫩。你們盡可以瞧。」他又從他的那件鼻煙色西裝的胸口袋裡,摸出那只銀煙盒來。 汪銀林冷冷地答道:「我並不說你啊。你為什麼自己心虛?」 霍桑把那煙底放在他自己的煙盒裡面,一邊解圍似地說:「我相信這種煙的確不是春波兄吸的。唉!樓下又有什麼人回來了。我們下去。」 我們五個人由霍桑引導著,魚貫地走出死者的臥室。霍桑走到中間的門口,又站住了探頭向裡面張望。那樓梯與中間之間,隔著一層板壁,連著兩扇舊式的板門,這時那門開著。 霍桑道:「這中間裡面也有一隻床鋪,像是一隻!臨時的客鋪,昨夜裡好像有人睡過。什麼人呢?」 他的問話並沒有人回答,接著我們一行人便走下樓去。 客堂中有一個老者,正在和那少女麗雲談話。旁邊有一個身材高大穿短衣的男子,和一個年齡在五六十之間的老婦,都出神似地聽著。我後來知道那老者就是死者的嗣父甘東坪,短衣男子是廚子阿三,老婦是蘇州吳媽。 甘東評生得倒也氣概不凡,寬闊的肩膊,挺直的腰背,紅潤潤的面頰,和發話時宏亮的聲音,都不見衰老之態。他的頭髮雖有些花白,但神氣至多只有五十以上的年齡。他穿著一件低領的舊式圓花黑線春的薄棉袍子,袖子很長,腰身很闊,假使罩上一件馬褂,倒很有舊官僚神氣。他的腳上穿一雙闊梁的緞鞋,一條破縐紗的綢夾褲,用帶紮著腳管。他一聽得我們的腳步聲音踏進了客堂,便旋轉身來,把兩隻長袖掩蓋的手,按在胸前連連拱著。 他招呼道:「先生們,勞駕,勞駕——唉,姚署長,你也來了。我真想不到,這孩子竟幹出這種勾當。他已沒有希望了嗎?」 姚國英搖頭道:「他已完全硬了,至少已死了兩三個鐘頭。」 老人皺眉頓足地說。「唉!這真是家門不幸!先生們,請坐,請坐。」 我們坐定以後,那莫大姐端著茶盤出來,向我們五個人一個個敬茶。我瞧這莫大姐的年紀約有二十四五,蛋圓形的臉兒,紅潤潤地不瘦不肥,皮色雖然黑些,五官端正,眉目清澈,倒也俊俏不俗。伊的身材比麗雲要高些,上身穿一件淡藍自由布的單衫,下面系一條黑級的大腳管褲子,一雙天然腳上穿著白色細紗襪和黑嘩嘰的鞋子,打扮也很整潔。伊送過了茶,又拿著香煙罐出來敬客,舉止上也很靈敏。 姚國英問道:「甘先生,你對於這回事,事前是否知情?」 老人答道:「我完全不知。我每天早晨總是風雨不更地要到城隍廟的湖心亭去的。昨夜他在什麼時候回家,我也不知道。諸位不要見笑,我們父子間會面的機會很少:我出去時他沒有起來,他回來時我卻早已睡了。今天我出去時還只七點鐘。我下樓時,吳媽正在打掃客堂,我女兒也剛才起身。直到剛才弄口煙紙店裡的桂生到茶館裡去告訴我汀蓀已吊死了,我才慌忙趕回。所以這一回事,正像晴天霹靂,我完全夢想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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