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白衣怪 | 上頁 下頁
三九


  「可是那扇通緊珊臥室的小門嗎?」

  「正是。」

  「在門口的外面,或是裡面?」

  「在裡面。」

  「那怪物有沒有動作?譬如走進門裡去呢?還是從門「裡出來?」

  梁壽康又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一摸,答道:「這個我也不能說。但那怪物既然面向著樓梯,似乎從裡面出來。」

  「你不曾見那怪物有什麼動作嗎?」

  「我沒有瞧清楚。因為我一瞥之間,大吃一驚,便不敢再瞧。接著,我就下了樓梯,從後門裡逃出來了。」

  這時梁壽康又頓住了。我覺得他這一番話,從他的聲音和狀態上推測,可以保證不再是虛偽。因此,我的意識中立刻成立了一種推理。我又瞧霍桑和汪銀林的神情,分明也都已接受了這少年的故事。只有那許墨傭一人,仍抱著冷淡和懷疑的態度。

  他冷冷地瞧著壽康道:「你的故事怪動人。不過你要人家完全相信,還須精細地補充一下。你既然瞧見了那怪物,怎麼不立刻報告警署?並且案發後的早晨,海峰曾打電話給你,你依舊守著秘密,卻反悄悄地叫人去提款。直到汪先生到廠中來見你,你還是假作癡呆。這種矛盾的事實,你難道想騙得過我嗎?」

  梁壽康連連點頭道:「我承認的。這實在是我的錯誤。一則,我覺得這件事情非常詭秘可怕,我既怕牽連,自然不敢自動聲張。二則,我自己一時糊塗,打算把舅舅交托我的款子暫時保管,然後再見機行事。所以我更不便把這事情宣露出來。不過我對於這筆款子,也不是存心吞沒。我已把這款子改存了東華銀行,仍舊用著升記的名義,便可表明我的心跡。至於這件凶案,我委實絲毫沒有關係。請你不要誤會才好。

  許墨傭仍冷笑道:「你說得好冠冕啊。我不能不佩服你的口才。」他又旋轉頭來,瞧著霍桑,「霍先生,你的意思怎樣?」

  霍桑在手錶上瞧了一瞧,又把腰肢挺了一挺。

  他答道:「我覺得他的故事確有考慮的價值。」

  許墨傭道:「你莫非以為他的話果真實在?行兇的真是什麼白色怪物?」

  霍桑皺著眉頭,淡淡地答了一句:「也許如此。」

  許墨傭催促著道:「那末,你能否更說得切實些?那白色怪物是誰?」

  霍桑緩緩搖頭道:「抱歉得很。這問題我此刻還不能回答。」他說完了便立起身來,準備動身的樣子。

  許墨傭也跟著站起來,一邊答道:「好,我現在把這少年移送法院裡去。不過你在答覆我的問句以前,仍不能不承認他是這案中的兇手。」

  霍桑不再答話,拿了草帽,便招呼汪銀林和我二人,一同從警署裡出來。

  我們出了警署,走到街角上的一棵樹蔭底下。霍桑忽站住了和汪銀林說話。

  「銀林兄,我覺得這案子此刻已歸結到一個單純的方向。我們但須循著這個方向進行,就可揭破這疑案的秘幕了。」

  汪銀林道:「你說的方向指哪一點?」

  「自然是那白色怪物了。」

  「那末,你可已知道這怪物是誰?」

  「我現在還不能說。不過我們的目標既從複雜而化為單純,只須加以證實,便不難水落石出。你現在且耐一耐,我一有端倪,立刻會通知你的。」

  五分鐘以後,我們已和汪銀林分別。霍桑聲言忙了半天,有些疲勞,下午的氣候熱度又高,打算回寓去休息一會。我自然也跟了同去。

  我自從一清早接了他的電話,趕到裘家,我的精神便被這件案子吸住。我找不到單獨和霍桑在一塊的機會,所以雖有許多疑問和見解,都沒法和他商量。現在我跟他回去,自然可以滿足我的希望。不但如此,我因著梁壽康最後的供述,又引起了我一種理解,更覺有向霍桑質疑的必要。當我們倆的黃包車一前一後向愛文路行進時,我的腦思也活動得像車輪一般地厲害。霍桑既然說過,我們的目標此刻已集中在白衣怪物身上,只須搞破了這怪物的真相,全案的癥結便可立刻解決。那麼,這怪物是誰?因著裘日升未死前的報告,這怪物已發現過兩次,霍桑早假定是屋中的人。這屋中除了死者以外,共有六個人。照眼前的情形論,那裘玲鳳既已除外,裘海峰以前遠在北方,可見也不能列入嫌疑,實際上只有四人還待偵查。這四個人,就是那死者的岳母吳老太,和伊的兒子吳紫珊,此外還有那老僕方林生,和女僕趙媽。這四個人中,究竟誰的嫌疑最重,我自然不能不側重於那個患風病的吳紫珊了。

  我們到了愛文路霍桑的寓所,霍桑先把他的那件府綢外褂卸了下來,又到樓上浴室裡去洗了一回澡,換了一件細夏布的襯衫,方才回下樓來。他到靠窗口的那只籐椅上坐下。我也洗了臉,飲了一杯冰水,靠著那只柔軟的圈手椅子伸了一伸腿。

  這時已五點過了。太陽的威力,略略殺減了些。有時有風從前窗裡進來,身體上涼爽得多。我們彼此吸著了一支煙,談話就此開場,但先發話的還是霍桑。

  他帶笑道:「包朗,我覺得你仿佛懷著滿肚皮的心事,沒處發洩。是不是?」

  我點頭道:「對啊。你應得說我懷著滿肚皮的疑團要向你質問。」

  「那也好。不過我怕此刻還不能滿足你的欲望。」

  「你既說你的目標已集中在那白衣怪的身上,這人是誰?你究竟有了把握沒有?」

  我實在還沒有確知。不過我可以說定,那個作弄的怪物,就是裘家屋子裡的五個人中的一人。

  「五個人?莫非那玲鳳依舊在內?」

  「不,玲鳳已可以除外。但除了玲鳳以外,不是還有三個主人和兩個僕人嗎?」

  「三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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