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四一


  那輛白色小汽車停在一輛運貨車的旁邊,此時,車裡有三個男人。

  我把攝像機與手機遞給凱茜,說:「我去查查看他們是什麼人,你待在這兒別動。如果你看到我遇到麻煩,立刻大聲尖叫並撥打911。」

  「好的。」

  凱茜的動作簡直和我一模一樣,她把攝像機往肩上一扛,對準那輛白色小汽車就開始拍攝。

  這時下起了毛毛細雨。當我走近那輛白色小車時,司機突然啪地打開了車燈,那情景就像是一場演出,在一個漆黑的舞臺中央,一束光線照向正在表演的演員。在我走到司機一側的車門旁之前,車裡的三個人一直向前看著。

  那個司機留著平頭,臉色蒼白,一脖子橫肉。他轉過身來細細地打量著我。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他那的的逼人的目光卻頻頻向我發出挑戰的信號。

  從外表上可以看出這個人大約50歲,寬大的顴骨邊上已經被歲月深深地刻上了幾條皺紋。

  我覺得自己有些大意,因為我對此人判斷有錯,或者說,我沒有真正注意他。碼頭邊的那一幕看起來實在太滑稽了。現在我終於明白:是他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用一隻手扒住車頂,彎下腰問他:「你是不是有些話想對我說?」

  他對坐在他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回答說:「我不太愛說話。」

  「好像不論我到哪裡,總能見到你們。現在我女兒告訴我她也見過你們。你能否告訴我,你們到底為什麼跟蹤我?」

  「跟蹤?這完全是你一廂情願,不是嗎?我們為什麼要跟蹤你?」

  「這正是我想問的。」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在高速公路上拍的照片,輕輕放在他的膝蓋上,一套謊話脫口而出,「其餘的我都給洛杉磯警署了。還有一卷週二在碼頭邊飯店拍的錄像帶。現在請你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這個富有哲理性的問題由我的拍檔來回答你吧。」司機把這些照片往旁邊一個人的膝蓋上一丟,「鮑爾斯,我們是什麼人?」

  那個叫鮑爾斯的人聳了聳肩膀,這時另一個人從車的後座向前探身查看。他臉圓圓的,面色蒼白,與他同車的兩個人瘦削的身材形成鮮明的對比。鮑爾斯把前臂搭在駕駛座的靠背上,好像想讓我看見他手上的那道疤痕。他那道傷痕凹凸不平,從那長滿黑毛的手腕起,一直蔓延到他的肱二頭肌處才被袖子擋住。從這兒,我可以察覺到他向我發出的挑戰,這也許是一種警告:他曾經歷過異常可怕的事,但還是活了下來。然而當他抬起頭向我看時,他那長長的睫毛又使他顯出幾分柔弱,連惡意也減少了幾分。「埃爾伍德,把我們的身份證給這位女士看一看。」

  「麥戈溫女士,你碰到什麼麻煩了嗎?」凱茜的舞蹈老師安德雷奇先生說著向我走來。

  我聽到那司機偷偷在笑,安德雷奇先生穿著長袖緊身衣,外面套著一件短茄克。如果我真遇到什麼麻煩的話,他這樣子不但一點也不嚴肅,甚至還有點可笑。不過如果我需要幫助的話,安德雷奇先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我們很好。」我對他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麻煩你陪凱茜幾分鐘好嗎?」

  安德雷奇先生又向那輛白色小車裡的人冷冷地掃了一眼,然後向凱茜走去。

  我對那司機說:「你準備把你們的身份證給我看,是嗎?」

  「是的。」他用手輕輕打開一個錢包,這錢包看上去挺新的,並把證件遞給我。證件中央是這位司機的一張彩色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晰,證件底部是他的親筆簽名:埃爾伍德·P·多德,以及「捕魚、狩獵管理局地區調查員」等字樣。

  我把錢包還給他:「多德先生,你母親很有幽默感。」

  坐在車後的人回答:「誰說他有個媽媽?」

  「不管你們是誰,」我說,「我不想再看見你們出現在我和我家人身邊。」

  「除非你捕魚未經許可,你是不會再碰到我們的。」坐在後面的那位乘客似乎覺得這很可笑,接口道,「或者偷獵野兔。」

  多德慢慢啟動車子向後倒退:「再見!」

  我一邊轉身向凱茜走去,一邊注意地聽著那輛白色小車的聲音,以確保它的確已經離去。

  凱茜迎面向我走來:「媽媽,他們是什麼人?」

  「我希望自己能知道。」我說著伸出手來,與安德雷奇先生握手致意,「謝謝您幫助我保護凱茜。如果下次您再見到那夥人或那輛車在附近出現,希望您能報警。」

  「放心好了。」他回答道。

  我與凱茜跳上車,「啪」的一聲關上兩邊車門。

  我在車上給阿洛撥了個電話,使用的是免提鍵,這樣可以用雙手駕駛。「對於我給你的那個牌號,有什麼新發現嗎?」

  「有一點進展。你給我的車牌號沒錯吧?」

  我取出照片,把號碼又給他念了一遍。

  「根據赫茲租車公司提供的資料,這車是1996年生產的。」他說,「這輛車是一個公司租借去的,今天下午已經歸還了。」

  「我又看到這輛車了,是一輛白色的福特小轎車,離現在還不到5分鐘。」

  「你是否看到這輛車的車牌?」

  「沒有,我沒注意。我有個名字想讓你幫我查的。不過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也許你會一無所獲。你去捕魚、狩獵局查詢一下,看看他們的花名冊上是否有個地區調查員叫埃爾伍德·P·多德的。對,是埃爾伍德·P·多德。」

  阿洛笑了起來:「親愛的,這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我看你的幽默感依然完好無損。」

  「我希望是,但阿洛,我不是在開玩笑。」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會打電話去查查,只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他們派穿著白大褂的人來抓我,你可得來救我。」

  「放心好了。」

  我掛斷了電話。

  「怎麼回事?」凱茜問。

  「這名字是假的,埃爾伍德·P·多德是一個舊話劇中的人物。多德與一隻看不見的野兔聊天,這只野兔叫哈維,使用這個名字一定是某人想出來的惡作劇,一個無聊的玩笑。」

  在回家的路上,我們順路帶回一些中國食品。

  在我與斯科蒂分居後,我父親就養成了一個習慣,經常來看我。首先,他把所有的鎖都換掉,之後是一些小玩意兒,比如說給廚房的水龍頭安上個小墊圈,給一些古老的檯燈換一條新的軟線——他所要的就是我與凱茜過得好些。

  那天晚上,當我與凱茜下車走進廚房時,爸爸與麥克斯叔叔已坐在桌房,他們中間放著一盒胡桃夾與一塊美國乾酪,整個桌面上堆滿了一疊疊正式文件,上面盡是細細的核桃碎末。

  我爸爸又瘦又高,簡直像一隻丹頂鶴,他一身教授裝束,裡面穿著件窄條襯衫,胸前口袋裡插著六隻鋼筆;那條便褲看上去不錯,卻有點舊;腳上則穿著一雙軟底皮鞋。

  麥克斯是我爸爸的兄弟,只是他的身材比我爸爸小得多。據我觀察,他與我父親之間沒什麼相像之處。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