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 |
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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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的起居室不可思議地寬敞。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這兒曾經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地方。高速公路建成之前,有一大批雅皮士從這兒坐火車去市中心。他們之中有年輕的律師、正在走上坡路的演員和中等收入的政府機關人員。這些人把家庭安置在這樣的房子裡。 通往裡屋的三個門上面有著精細的雕刻,歷經七十年的滄桑歲月,它們已幾近消失。但我仍然可以看得出它們潛在的價值——如果這幢房子能搬到一個別的更好的地區的話。 屋頂是漏的。我先前透過關著的門聽到的哢噠聲和潑水聲就是這樣製造出來的——魯伊斯夫人把她家的兒個鍍鋅鐵皮桶倒空了,然後放在屋頂四五個漏洞底下。那破舊的平屋頂根本抵擋不住百年不遇的暴雨的襲擊。 我們談著話,屋頂漏下的水滴在鐵桶裡,發出不變的有節奏的叮噹聲,似乎在為我們的談話作標點。屋子裡冰冷、潮濕,發出一股黴氣。前一陣子有過一段持續很久的旱情,那麼,這黴氣一定是其他地方的漏水而不是這場雨造成的。 我誇獎魯伊斯夫人的英語很棒,她告訴我那是她在貝爾蒙特高中當第二語言學的。每天晚上,做完打掃房子的工作以後,她就去上課。馬上我就發現,如果我用俚語,她就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但如果不用,我們的交談還是很順利的。 「佩德羅是我最小的弟弟。」她告訴我,「我們家有十個小孩子。五個大的是我爸和我媽生的,五個小的是我媽死後我爸和他的第二個妻子生的。因為佩德羅是最小的,所以對他有些溺愛。」 「警察是怎麼告訴你他死了的?」 「哦!」她抓住她那古板的罩衫的頸部,「太可怕了。那些女孩說想和佩德羅做朋友。但她們想要的只是他的錢。他會把錢給她們的。可是她們為什麼非要殺死他呢?」 「佩德羅的錢是從哪兒來的呢?他身上至少有兩百美元。」 「他是個園藝工,為一些大公司工作。在工作之餘和週末,他為一些人家割草,那些人大部分是住公寓房的。佩德羅工作很賣勁並且像個瘋子似的攢錢。在墨西哥,他有妻子和孩子。每週他都給她們寄錢。而且,他想攢足夠的錢把她們接到北方來。」 「對於一個這樣拼命攢錢的人來說,他花錢真是很大方。他給那些女孩子買啤酒、車票。」 「警察告訴我他這樣做的。」魯伊斯夫人從沙發上站起來,去看桶裡的水滿了沒有。「佩德羅有點兒孤獨。他自己在那邊的科林斯姆旁邊有一間屋子。每天晚上下班後,他一個人回到那裡,想念著他的妻子和孩子。我不知道他對那些女孩做了些什麼。但是你也知道,男人們不能過分孤獨,不然他們會讓自己陷入困境的。他不應該把他的妻子留在瓜達拉哈拉。我想告訴他,但是他說他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他喝了酒後就惹了麻煩。」 「是的,就是這樣。他喝了一瓶啤酒,然後他又喝了六瓶,也許是十二瓶。他都不能停下來了。第一瓶酒讓他想起他的家,可第二瓶卻讓他把什麼都忘了。」 「忘了?你認為這就是他帶那些女孩回家的原因嗎?她們都很小,你知道,還只是孩子。」 「這兒是孩子。」她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又抓著一隻豐滿的乳房,「但這兒可不是孩子。警察說那些女孩子都不是吃素的。」 「哪個警察告訴你的?」 「一個又高又大的傢伙。」她把一隻胳膊舉到她能舉的最高處,比劃著,「又高大又英俊。」 「他長得很漂亮。有著墨西哥煎玉米卷一樣的眼睛,像冰糖一般明亮。洛杉磯警署應該為擁有這樣一群穿深藍色制服的體格強壯的警察而自豪。」我推測她是在說那些穿著制服的年輕人有多幸福。但是,她又拿出錢包,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 「麥克·弗林特?」當我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時,我驚訝地叫出聲來,把她也嚇呆了,我說:「你認為他很有魅力?」 她咧開嘴笑了,還一邊誇著:「他太好了。」 我把名片還給她。實際上,麥克長得還湊合。但魅力有時候是會讓眼睛產生幻覺的。 「你打算怎麼處置佩德羅?」我問。 「驗屍官說我們星期六能領回佩德羅的遺體。我們想把他帶回瓜達拉哈拉的家裡,但沒有足夠的錢。我們教堂的牧師說星期五晚上將舉行一個特別的彌撒,向人們求助。他說我們會幸運地得到足夠的錢把佩德羅埋在這兒的一個公墓裡。」 她用一隻手摸了摸長長的馬尾發:「我看了《今日觀察》上的消息,知道那些公墓所有者的醜惡行徑。他們掠走你所有的錢,只給你一小片土地。屍首還沒腐爛,他們又把墳墓挖開,再一次把墓地賣給別人。我可不想讓佩德羅暴屍野外。」 「那些人已經被抓起來了。」我說。 她舉起雙手,示意我錯過了最重要的地方:「我想把佩德羅埋葬在瓜達拉哈拉,媽媽的墓旁邊。在那兒,就沒有人去打擾他了。」 「希望你能如願以償。」我說。我問她是否可以在電視裡再和我談次話。 魯伊斯夫人環顧著她家的起居室,似乎在考慮值不值得亮相,然後問道:「你們付錢嗎?」 「不,沒錢。但也許有一筆捐助會送到教堂裡去的。」 她笑了笑,答應在我想來的任何時候都能配合我的採訪。道別時,我把一張鈔票塞入她的手掌裡——希望這樣做沒傷害她的自尊心。 走出魯伊斯家的時候,天空只下著毛毛細雨,街道仍然淹沒在水中,但水排得很快。天空裡有著更大更亮的白色雲塊,告訴人們一種天要放晴的希望。我決定碰碰運氣。於是,我把阿洛留在我的電子郵件上的地址掏了出來。 我有好幾種選擇。簽署文件的一個海關官員同意包貢把那一船的複製品帶進美國,讓他住在錫未峽谷。用地鐵上的電話,我撥了地址上的電話號碼。一個老年男子的聲音要我在他的留言機上留言。於是,我留下了姓名和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並給自己寫了一個便條以提醒我晚上再試試。 然後我打電話給阮凱,在她的電話上留言說米丹正好好地待在一家市中心的旅館裡,我希望他會打電話給她。 我乘火車回到了市中心,來到鮮花大街,然後坐公共汽車回到了警署大樓。幸運的是,麥克就要下班了。這樣,我們就可以趕在雨再次下大之前回到家裡。 麥克正在單獨審問另一個孩子。他的綽號叫佩恩。我記得蒂娜提過他。他幫助香農抱著佩德羅,這樣,另一個叫斯努普的小孩就可以把佩德羅當成拳擊用的吊袋使用。我想聽聽佩恩的供述,於是請求塞西爾放我進去。我的攝像機留在樓下的車裡。塞西爾說在麥克審問那個小孩之前,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拿它,但他會去做的。 麥克的上司從他的辦公室走到大廳裡來,他說:「麥克正在審問。你進去大驚小怪地架起攝像機,麥克也許會失去鎮靜的。你進去聽可以,但只能這樣。」沒有商量的餘地。 塞西爾把他的頭探入審訊室裡,說了幾句話,然後打手勢叫我去。我溜了進去,在遠遠的角落裡坐下,這樣我能看清兩張臉。麥克朝我這邊瞧了瞧,但什麼也沒說。那個孩子用眼睛的餘光看了我好幾次,但這只是他對我這個新來者的好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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