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一七


  「開著保時捷來的。」

  「是的,在他第一次帶我去兜風時,我就下定決心將來嫁給他。六年後,我如願以償。」

  「六年,對嗎?而你讓我等了多久了?」

  我無言以對。在這個危險的話題上,說什麼都不安全。

  婚姻是讓我們倆痛苦的話題。對於麥克來說,它非常簡單。當你墜入愛河時,你就會結婚;如果你失去了愛情,你就會離婚。在認識我之前,他已兩度經歷這種過程,卻並未深受其害。

  在我離婚後,幾乎不再想結婚。簡單點說,即使我懷上了麥克的孩子,我仍然不知道我是不是再嘗試一次婚姻。在我弄清楚第一次婚姻到底在哪兒出現錯誤之前,我又怎敢再冒第二次險!可我愛麥克。

  媽媽租的福特轎車從遠處的拐角開過來了。我抓住麥克的手臂,不讓他再往前走:「在我們回家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聽起來好像不吉利。」

  「不是的。我只是想在吉多和我進一步追蹤包貢之前先告訴你。」

  媽媽駕車到車行道時,大燈倏地照過來,把我們罩在白光裡。在那一瞬間,我看見麥克的臉上充滿恐懼。也許是燈光的照耀產生的幻覺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要非常謹慎,否則肯定會傷害他。麥克看起來很魯莽,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我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越南的查姆博物館的那次撤退。包貢、米丹、阮凱每人開一輛裝滿藝術品的全副武裝的卡車。包貢進入美國後就失蹤了。麥克聽得津津有味,但也有點兒不耐煩,似乎在等待我說出最精彩的部分。我告訴他的顯然不是他所希望聽到的,因為我壓根兒還沒說到那部分。

  「還有第四輛卡車。」我說,「就在他們都離開越南後,第四輛卡車失蹤了。」

  「在大撤退中。」他一語道出這個故事的關鍵,催促我往下說,「有很多人員和物資會失蹤的。」

  「是的,很多。博物館的一部分收藏品被丟下了,另一部分卻出現在國際市場上。」

  「還有……」

  「還有,就是這個博物館把阮凱、包貢、米丹連在了一起。我有一種感覺,包貢對阮凱所做的與那部分運出越南的藝術品有關。」

  「我想這一切都是假的。」

  「包貢通過美國海關時可能用了假名。」我說,「但美國並不是加拿大船隻停泊的第一站。」

  「你說他是騙錢的藝術家?」

  「他只是個倖存者。」

  「可是這一切與我們這個周未去北方有什麼關係?」

  我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夜色。除了透過層層的美國梧桐樹發出的一點光亮的街燈外,在月亮隱去之後,四周都隱藏在黑暗中。一切是那麼的安靜,令人陶醉的平和。但每一個家庭都有著自己的秘密。

  我抬頭看著麥克,他的白鬍子隨著皺眉一翕一動的。我說:「斯科蒂和我都有一份體面的收入。他的法律工作做得很出色——現在也一樣出色,我是一個黃金時段的電視節目製片人。我們付伙食費應該不成問題,可是有時候也會入不敷出。」

  「你說這些把我搞糊塗了。」

  「斯科蒂是個賭徒。他不是那種小打小鬧的賭徒,他做股票、期貨和投機。每次他的交易都會有上漲的——而且常常這樣——就在我認為我們要虧本時,斯科蒂總是能成功地借到一大筆錢,保住老本。」

  「大起大落是賭博者常有的事。」

  「我討厭賭博。」我說,「我過去總是擔心去哪兒找那些得以度過危險期的鉅款。有時候我甚至希望晚上有個歹徒把斯科蒂好好揍一頓。」

  「回到正題上吧。斯科蒂賭博與那個博物館有什麼關係?」

  「我告訴過你斯科蒂在越南時認識我哥哥。他也認識阮凱。他與美國國際發展司有聯繫,也許還是美國文化使館官員的法律顧問。」

  「也許是中央情報局的。還有呢?」

  「是斯科蒂開著第四輛卡車出了越南。」

  § 6

  星期二晚上,一股風暴從太平洋襲來,帶來了十一月份的第一場大雨。雨滴落在樓上的玻璃窗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我的夢也被這些雨佔領了。在夢中,米丹在巨浪翻滾的河流中隨波逐流;他的腦袋就像一塊黑色的大理石,隨著翻騰的波濤上下浮動。我沿著滿是石頭的河堤奔跑著,呼喊著他的名字,企圖抓住他。凱茜就像一個小嬰兒一樣蜷縮在我懷裡。我害怕和她一起掉進河裡,被河水沖走;但我更怕一旦我停止追逐,米丹便會消失。

  從夢中驚醒時,我不禁為米丹目前的處境焦慮起來。我坐起身,弄平了糾纏成一團的床單。這時,夢裡的一些碎片又浮現在我腦海裡:像米丹一樣,我的家也被大雨沖到了海裡。

  經過幾個月的乾旱之後,大地被燒烤得如混凝土一樣堅硬,傾盆而下的大雨正好使它們得到滋潤。房子周圍的排水溝被垃圾堵住了,因此水流無處可走。星期三早晨起床之前,我們這條街的地面上積了很多水。收音機的交通報道說,通往城裡的高速公路已全部癱瘓。

  「是個待在家裡的好天氣。」我透過廚房的玻璃窗望著幾乎變成湖泊的後院說。

  「不行。」凱茜把乳酪厚厚地塗在兩個麵包圈上,「今天我必須把論文交上去,下午我們演的《灰姑娘》還要彩排呢。我必須去學校。」

  「我也是。」邁克爾站在凱茜旁邊的角落裡,做著三明治,「不能錯過生物實驗課。」

  每週有兩天凱茜坐公共汽車去學校。另外三天則是邁克爾開車送她去。他是個很好的司機,同時也是一個有責任心的年輕人。我從來就不用為他擔心。但是,就像幾乎所有的加利福尼亞州人一樣,他很少在壞天氣裡開過車。在每年必有的這幾天壞天氣裡,道路變得濕漉漉的,大家都一籌莫展。

  如果天氣不是最糟的話,一年裡的第一場大雨會把長年積澱起來的塵垢和汽油沖得浮起來,然後形成一種粘土,粘附在瀝青路上,道路便像冰面一樣滑溜溜的。在車水馬龍的高峰期間駕車就像做顴噩夢一般可怕。我可不想讓孩子們開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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