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一一


  「為了當場抓住這個罪犯,資深偵探麥克·弗林特設置了一個陷阱,那個做壞事者終於上鉤了。抓住它的時候,它正在偷吃一塊香噴噴的陳年的黃色乳酪。經過短暫的掙扎,它就上西天了。如果它還活著的話,它的辯護詞或許是——欺騙。」

  從攝像師的小型監視器上,我可以看見一隻死老鼠。它的脖子被一個老式的彈簧夾子夾住了,那是麥克放在他辦公桌底層的抽屜裡的。

  「那些潛在的盜竊犯必須記住這麼一條格言。」亨利吟誦道,「你因乳酪而生存,也將因乳酪而死去。」

  屋子裡的每個人都笑了。在老夥計放下他的照明燈,攝像師停止攝像後,大家在一起握著手,互相道別。亨利把電池包和項鍊樣的麥克風遞給了錄音師,這個攝製組就集體退場了。在我退到路邊讓他們通過時,亨利瞧見了我。他的眼皮微微地跳了一下,似乎驚奇於我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瑪吉·麥戈溫。」他說。

  「你好,亨利。」我伸出了手,「怎麼做起這種新聞來了?」

  「一言難盡啊。」他靠在角落裡,「你還在製作故事片嗎?」

  「不。」我說,「我不再做那種東西了。我來這兒只是為了和那邊的那個劊子手共進晚餐。」

  亨利向裡瞟了瞟麥克,他還被那群偵探和想一睹老鼠「風采」的工作人員包圍著。

  「弗林特,是嗎?我曾經聽過你們倆的事。」亨利的眼裡突然閃過一道亮光,是一個老記者那種獵奇又想尋根究底的眼光。

  「警察局的新聞辦公室叫你來拍攝這樁死老鼠案?」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我們整個下午都在這兒閒逛,希望能趕在5點鐘前得到一些那樁公墓醜聞案的進展情況。但我們白來了一趟。弗林特也表示遺憾,他說惟一發生的故事就是這只老鼠,我可以就此發條獨家新聞。如果6點鐘以前我們對公墓一案還是毫無所獲的話,就只好播放這盤抓老鼠的帶子了。」

  「你能給我一個副本嗎?」我問道。我有一個從黃金時間段的新聞裡挑選出來的關於麥克·弗林特的集子。我打算五月份在他的退休晚會上把它們都播放出來。

  「沒問題。」亨利說著,重重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我不在乎你採用我拍的任何一條內部的花邊新聞。你知道,這就是一家人的好處。」

  「對了,亨利。你知道麥克不再主管公墓這個案子了嗎?」

  「他告訴過我了。他另有一些少年犯罪案要辦。」亨利皺皺眉頭,「我討厭少年犯罪案。不能用真名,不能用照片,所有的控告都要保密,並且沒有人會引用我的東西。這對我毫無用處。」

  或許是亨利的聲音,或許是別的什麼東西使麥克向我們這邊瞧了瞧。

  當麥克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對視時,他的臉一下子紅了,看起來有些尷尬——這可不像麥克一貫的樣子。他垂下眼睛,不再看我。通常,我會直接走向他,但他臉上的表情使我有些心慌意亂。昨天晚上,當我像數以百計的晚上一樣,赤裸著身子,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並雙手抱住他時,他不是把頭轉向我,而是調過頭去,裝作睡著了而不理睬我。

  我知道他在裝睡。

  窗外一片寂靜,渾身的燥熱使人難以入眠。我一隻手從麥克的胳肢窩下慢慢地探過去,在他那長滿密密胸毛的胸脯上撫摩著,慢慢地,又滑向他的兩腿之間……麥克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也扭過頭來,想用嘴唇回應我的熱情。我一縮脖子,躲開了他的親吻,而我在他下面的手還在不停地運動著……麥克皮膚發熱,身子開始顫抖,他猛地一翻身,雙腿跨在我的身上,氣喘著說:「你在折磨我……」他的嘴唇狠狠壓下來,在我的嘴唇上吸吮著。那種許久沒有性愛的瘋狂感覺又一次出現了。我用拳頭捶打著麥克的胸脯,嘴裡喊著:「混蛋!不!不要……」我舒展身子,迎接著麥克有力的撞擊……

  麥克攬住了我的肩膀。真正的偵探是從來不在大眾場合接吻的,但我還是希望他給我一個更親密的問候。但他只是說了聲「你好」。

  雖然每個人都在注視著他,但我還是有一種極強的欲望想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屁股上。就這麼做吧,我想。但實際上我也只說了聲「你好」。

  「我去取衣服。」他對我說,聽起來毫無感情,就像對一個陌生人說話那樣,「你在這兒等著。」

  我目送著他穿過寬敞的房間走到了衣架前。他伸手時,我知道在那漿硬的襯衫下他手臂的形狀;他走動時,我知道那工作褲下面他的大腿是如何彎曲的。我熟悉他的身體就好比我熟悉自己的身體一樣。雖然我瞭解他的肉體,但我卻無法進入他的精神世界。

  麥克高高大大,48歲就滿頭白髮,但仍然有著馬拉松運動員一樣堅硬和強壯的身體。他像鮑加(美國一影星)那樣英俊,臉上刻滿了滄桑歲月的印記。細看他時,你會認為他要麼過著好日子,要麼過著很苦的日子,這要看你在什麼場合看見他。

  麥克走路有點兒搖晃,而這正是他魅力的一部分。這種搖晃來自於自豪,而這種自豪大部分來自於他在洛杉磯警署的中堅——刑偵科的工作。

  「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我第一次遇見他時他對我這麼說。但是在他工作的最後幾年裡,當有人問他在什麼地方工作時,麥克總是緘口不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轟動。對一個充滿了自豪感的人來說,這真是一種不健康的生存狀態。

  走向電梯的時候,麥克套上了他的上衣,確信所有重要的東西部帶上了:領子裡的警察身份證,前面口袋裡掛著一串鑰匙的錢夾,皮帶上掛著的鋥亮的盾形徽章、手銬、備用的子彈和一支9毫米的自動手槍。也許我早就習慣於拍他的腿,因為他身上的其他部分總是淩亂不堪。

  「去菲利普飯店吃牛排怎麼樣?」他邊問邊扣上了衣服下面的鈕扣,「味道不怎麼樣,但菜上得特別快,過幾條街就到下。」

  「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吃什麼都行。」我說。

  電梯裡只有我和麥克兩個人。我雙手抱住他的腰,透過衣服吻著他。他一把拉過我,緊緊地抱著,臉深深地埋在我的頭髮裡。但電梯到達第二層時,這美妙的一刻就結束了。

  六個穿著孕婦裝的公務員在第二層時進了電梯,並且和我們一路走到了停車場。從她們的對話中可以聽出她們剛參加完一個醫療福利會議。在她們旁邊,麥克似乎在想著什麼。

  來到地下停車場,我們鑽進他那輛破舊的工作用車,開到了聖佩德羅大街,乘著夜色向北行進。麥克看起來仍然一副思慮重重的樣子。

  在遇到第一道紅燈時,他把自己從沉思中拉回來,面朝著我問:「告訴我你父親說了些什麼。」

  「我舊金山的鄰居打電話給他了。你還記得傑理嗎,那個房地產商?有人跟他聯繫過,說想買我的房子。」

  「真的嗎?」指示燈變成綠色了,麥克驅車通過空曠的立交橋,高峰期的最後一道車流就像一條燈河一樣被甩在了身後,「他們出多少錢?」

  「我們還沒有談到那一點。爸爸告訴傑理如果真有買主,可以讓他去見見我的叔叔麥克斯,然後正式出個價錢。」

  「也許是真的。」麥克說。

  「也許吧。我打電話給萊爾,他告訴我上周他看見有人在拍照。兩個穿黑衣服的人,像是公司裡的職員。」

  麥克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萊爾忘了告訴你他們的事?」

  「告訴我什麼?」我問道。

  萊爾以前和我住在同一幢樓裡。地震把他在舊金山馬裡納地區的家變成了一堆碎石瓦礫。那天晚上,我和凱茜接納了他。在萊爾重建家園之前,我們給他的幫助在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更永久的類似家庭一樣的關係。萊爾、凱茜和我已經習慣了彼此互相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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