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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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我有點累,但還過得去。孩子們出去了,媽媽今天一整天也和朋友出去了,所以,如果家裡沒人的話,我想在這兒再多待會兒,等到不堵車了,我再回去。」 「你媽媽出去了?那你的雞湯怎麼辦?」 「媽媽不是個小題大作的人,我自己也不希望人家那樣對我,她已經給我做了足可以喝兩天的雞湯。做完今早的燕麥粥她也該去休息休息了。現在她在植物園,和朋友在一起,看看花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可以從佩德羅的案子裡抽出點時間來陪陪你。我正在等一個證人的母親,她不來的話,我們不能詢問那孩子。她的孩子因涉嫌謀殺被關在警察局。這案子著實令我頭疼,瑪吉。」麥克語調沉重,因為他馬上就要退休了。「我的最後一個案子竟然是這樣的,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問自己,這年頭兒到底是怎麼了?二十多年來我一直在街上抓壞蛋以保證孩子們安全成長,結果呢?結果是我們自己倒不安全了,而危險的源頭正是現在的孩子們!」 「你太累了,麥克。讓那個母親明早再來,我們倆回家安安靜靜地過一晚上,好不好?」 「我倒希望這樣。」他清了清嗓子,「我不該聽你的話打消了這個星期申請度假的念頭。如果我去度假了,就會有別人來接這件案子,而我還是繼續辦那件掘墓案。知道嗎?墓地的主人把舊墳挖掉再把地賣出去。這案子的確有點古怪,但它不涉及殺人。我們要做的只是在他挖出一堆堆的白骨時,把他當場抓住,公佈於眾,然後結案。」 「你要度假並不需要我批准。」我說。 「可如果我留在家裡,而你在上班,那又有什麼意思?」 我打斷他:「不久前我打電話給你,你還在話筒裡為我唱歌來著。」 「我現在可沒那心情了。如果那個母親出現,我可能會大半夜都待在這兒,審問那個14歲的女孩為什麼要參與佩德羅一案,那傢伙只不過是想去找個小婊子消遣一下而已。」 「麥克!」 「別企圖阻止我,我們並不是在污辱一個純潔的小姑娘。她已經有兩次賣淫記錄在案了,並且有了孩子。」 「可她也是個孩子,麥克。」 「她是個小妓女!我一點都不因為她只有14歲而心軟。她14歲的生命中有一半時間是在做壞事。佩德羅根本不是她的第一個犧牲品。我只是希望法官好好看看她的檔案,讓我們把她當做一個成人來對待。」 這下我無話可說了。 「你不瞭解現在外面的世界,瑪吉。」 「我當然瞭解。」 這次輪到他沉默了。 「今晚整晚上都沒有人在家,所以我打電話給你。」我說。 「對不起,可我實在走不開。如果你不想一個人待著,也許吉多……」 「你搞錯了!我說的是家裡沒人,麥克。多難得的機會,我們可以在房子附近散散步、練練拳擊、打打檯球什麼的。」 「打檯球,嗯?」 「是啊,消遣一下。」 我聽見他用鉛筆敲桌面的聲音,這表明他正在思考。我給他時間去想。他終於說話了:「你能開車到這兒來嗎?我們可以去吃晚飯,直到人家關門。我帶了呼機。」 「我這就去。」 芬吉把頭伸進來:「你爸爸的電話,在二線。」 我告訴麥克我一小時內到,然後去接二線電話。 「爸爸?」我問,「你沒事吧?」 「我很好。」他的聲音聽起來也的確如此。 「那您有什麼事兒?」我問。 「很糟糕,親愛的。」他說,「我今天下午接到了你舊金山的鄰居傑理的電話,說那個房地產商……」 「他好嗎?」 「他很好,他說他又被委託了一項任務。」爸爸說到這兒打住了,故意引我發問。 「什麼?」 「瑪吉,有人想買你在舊金山的房子……」 在電視臺,我整天就是這樣忙碌著。 § 3 每個工作日結束,那些往返兩地的上班族離開洛杉磯商業中心的辦公大樓之後,另一幫人便會從陰影裡走出來「佔領」它。他們是一些酒鬼、吸毒者和四處流浪的瘋子。他們帶著裝在棕色紙袋裡的瓶子,把被子背在身上,「宣佈」市民中心大樓的這塊草地和人行道為其所有,在上面恣意妄為。 我就是在這個「換班」時刻來到市中心的。這時,那些上夜班的人和無家可歸者幾乎佔據了整個人行道。一個小時之後,這些人都將「消失」,這兒就將開始黑社會的嘉年華會。 我在小東京下了車,穿過第一大街走向警署——洛杉磯警察局那幢藍色的辦公大樓。裡面的工作人員都叫它「玻璃房子」。這個綽號沒有傾注人們絲毫的喜愛之情,也無所謂尊敬或者是恐懼。 警署大樓正在慢慢地下沉。二十餘年的缺乏保養、連續的地震,再加上過度使用,使這個一度值得遊覽的大樓成了讓市民們感到尷尬的地方。也許可以把它看做是這個城市狀態的一個標誌:在現實面前,人們不再願意花費力氣和金錢去保持所謂的臉面了。 一項新的決議說這幢大樓已無法修補,應該拆除。但與此同時,警察們卻不得不湊合著仍舊在這裡辦公。他們要躲避天花板上掉下來的磚塊,小心破損的地板;他們對牆上的裂縫和破洞已熟視無睹。他們靠著老式的電器設備和並不充足的電話在這個信息時代「活」了下來。 我穿過那些等待自己的親人出獄的家屬,朝正門走去。他們有的懶懶散散地坐在門前肮髒的草地上,有的坐在為因公殉職的警察建造的紀念碑上,有的吃著快餐,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大麻煙味。 接待員看了看我的新聞證件,示意我進去。我一直走到三樓麥克工作的刑偵科才停下來。 在門口,有一打左右的旁觀者像我一樣被擋在了門外。裡面有一個四人新聞工作小組正在工作:一個攝像師,一個錄音師,一個老夥計,還有一個記者。記者挎著一個電池包,他那時髦的茄克衫的線條也因此變得扭扭曲曲,一個項鍊樣的小麥克風被他當做了領帶夾。 我認識那張臉。他叫亨利·雅各布,資深城市記者,與我在同一個電視網工作。 在辦公室裡,麥克·弗林特坐在他的椅子上。大約有八九個老偵探坐在他的旁邊。他們都穿著短袖襯衫,而且都在放肆地開懷大笑。我正好站在門口最佳的觀察位置上,發現麥克·弗林特那雙擦得黑亮的皮鞋似乎是注意力的中心。 亨利·雅各布面對攝像機,用一種深沉的有點做作的語氣讀起來:「小偷是晚上溜進來的。它大膽地闖入了警察局的中心地帶尋找獵物。一夜又一夜,它通行無阻,這真是對我們這個城市的中堅——刑偵科的一個絕妙諷刺。最後,犯罪者的貪婪使它自投羅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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