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 2

  米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曾以河岸為家的惟一證據是一小圈被熏黑了的岩石,那是他曾經生火的地方。我在這地方轉了好幾圈,想找到點什麼能為他的去向提供線索的東西。但是,放眼望去,除了一灘碎石岩屑以外,什麼也沒有剩下。

  「再見了,神秘先生。開始我們的A計劃吧!」吉多有點趾高氣揚,仿佛他已經勝了一局,「《孩子殺手》,由瑪吉·麥戈溫導演。」

  我舉手示意這輪我認了,其實心裡頭壓根沒認輸。我朝站在河岸上頭的吉多走去,心裡想的是:對我而言,包貢才是A計劃,不管有沒有米丹。我會追查下去的,我會拍出一部更精彩的紀錄片。這部片子,以在美國的越南人為主角。

  米丹告訴我們的故事並不完整,有些最基本的東西都漏掉了;但實際上,這些部分我已經略有所知。我沒把這些告訴吉多,而且不到時機成熟時也不打算告訴我的上司蘭娜·霍華德。

  沒有哪個導演在選材時是完全客觀的。但是,不管怎樣,這與單純的個人興趣之間還是應該有界限的。為了尋找包貢,我已經有些超越界線了。所以,我必須想方設法保證這一切在既不丟面子、又不失職業信譽的前提下進行。我必須儘快弄清楚阮凱到底要幹什麼。

  我在牛仔褲上擦了擦手:「我們和蘭娜有個會,最好馬上返回電視臺去。」

  吉多開車,沿著漸漸進入車流高峰的405號公路——常常擁擠不堪的聖地亞哥高速公路行進。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車流來自四面八方——每個人都在為生活而奔忙,要想生活在好環境中得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啊,我想。

  在洛杉礬警署幹了25年的麥克·弗林特急切地想離開這座城市,甚至於離開任何城市。而我只是受不了洛杉磯和它的高速公路罷了。

  我們到達位於伯班克的電視臺時已經遲到了。我之所以安排這次會面是想介紹蘭娜和阿洛·德爾加多認識。阿洛是一個擅長找人和搜集秘密信息的私家偵探,而且有執照。

  我們匆匆忙忙地上樓,路過辦公室前廳時順便取了電影圖書館為我們剪輯好的一盤盒帶。這裡面的東西統統是從去年一年的頭條電視新聞中剪輯出來的。我要這些是想把它作為影片某些部分的背景材料,並想讓吉多和蘭娜抽時間看看。

  「你會討厭這些東西的。」我一邊說,一邊把盒帶遞給吉多。他只是哼了一聲。

  我還從芬吉——我的紅頭髮的助手那兒拿到了一堆留言,其中大多數與工作有關但並不緊急,可以留著過後再處理。還有五個備忘錄,我得看看:女兒要錢買新舞鞋;麥克·弗林特要工作到很晚;媽媽——永遠充滿精力的人,與一位老校友去了植物園,兩個人還要共進午餐;我的前夫斯科蒂留下一個呼機號;最後一個是父親的。

  爸爸從來不會僅僅為了問候我一聲而在工作時間打電話來的。而且,那天早上他已經打過電話了。我撥通了他在北加利福尼亞州的電話,想知道他目前情況如何。

  今年五月份,我們就將為爸爸慶祝他的72歲生日了。媽媽年輕他幾歲,兩人至今仍然生活在伯克利那所又大又老的房子裡——我就是在那兒長大的。總的來說他們都很健康,身體還算硬朗。即便這樣,突如其來的電話還是令我有點緊張。而且,我也很想念他們。我懷念生活在舊金山的那段日子,在那兒一旦出現緊急情況,我都可以乘地鐵很快趕回家。

  電話鈴響了三聲,爸爸的電話留言機講話了。還是沒弄清他為什麼打電話來,我只好留了言,掛斷了電話。要是有什麼緊急情況,爸爸會先打電話找媽媽的;找不到她,他會再打給他的弟弟——我的叔叔麥克斯,接下來才是我。想到這些,我覺得心裡稍稍好受了一點。

  出門的時候,我告訴芬吉繼續和爸爸聯繫,一旦聯繫上了就把電話打到蘭娜的辦公室。

  我和吉多到達蘭娜的辦公室時,阿洛·德爾加多已經把他的電腦擺在了蘭娜的大會議桌上,電解調製器也已接上了電話插頭。而蘭娜顯然已經被這一切弄暈了。我們要他幫忙去找一些我們正在採訪的孩子們的父母和其他家人,並想對這些少年犯的成長歷程有所瞭解。此外,我們最起碼要瞭解這些孩子的家族中是否有過吸毒或酗酒的歷史,而阿洛現在擺弄的這一套卻把我們弄糊塗了。其實,幫我忙只是阿洛來這兒的部分原因。

  阿洛年近50歲,禿頂,有點大腹便便,頗有些領袖人物的超凡魅力。蘭娜面臨著第三次離婚,正是孤獨無助的時候。他們是很好的一對兒。看著我們的製片人在阿洛面前那溫柔淑女的派頭,我就知道:這次我可是找准了對象。

  我很早就明白,在電視網絡這個反復無常的世界裡,即使一個項目主管早就不管什麼事了,但是你還得不斷地向他通報情況。如果他們認為該項目尚有一些創造性貢獻的話,便很少隨隨便便把它取消,也不會用令人討厭的方式強加干涉。這次與阿洛的會面其實是無足輕重的,但這已經足以吸引蘭娜的注意力了。

  我知道阿洛想成為這裡的中心人物,而我和吉多請他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獲取信息。

  「我們在車上給你打過電話。」我邊說邊握住了阿洛伸過來的大手,「你已經離開辦公室了。」

  「我和菲力·PD在街上巡邏的時候學到了一個道理。」他吻了一下我的手背,「永遠別做晚會上最後到的一個。有什麼事情要通知我嗎?」

  「只是想告訴你別著急,我們遇到堵車了。我知道你的時間很寶貴,很抱歉讓你久等了。」

  他沖蘭娜眨了眨眼:「我沒關係。」

  吉多沒有過來與他寒暄,而是徑直走到對面的牆壁前,那裡安裝了一套電視系統。吉多把我們剛剛取來的盒帶放入了影碟機中,調低了聲音開始播放。揚聲器裡傳出畫外音:「女孩分別為11歲和14歲,因殺害一位老鄰居而被捕。」「男孩6歲,因虐待嬰兒被拘留。」「家庭保安,被控強姦。11歲的女孩過於早熟了……」膠片還在依次播放,快鏡頭閃過:兩個面帶笑容的女孩,露著不潔的牙齒;一位警官的副手帶著一個在押的弱小的身影走出一座破舊的公寓樓;一個衣冠不整、頭髮蓬鬆的女人,手指間夾了一支無過濾嘴的香煙,在咒駡著那些帶走她兒子的人和好不容易出了這口惡氣的鄰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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