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77街安魂曲 | 上頁 下頁 | |
五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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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櫥的鑰匙就在他告訴我的地方——一棵多刺的仙人掌下面。我打開他辦公桌後面的小櫃子,然後把門拉開了。 門裡面貼著黃色電影的招貼畫。剛開始我沒有費心思去看它們,因為我不感興趣,只把它們當做貼在吉多辦公室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的一部分。我心裡想的是:我很高興吉多能把它們放在常人的視線之外,以免觸怒某些好打官司的女性。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書架上一疊疊文件和捆好的報告上——這些塞爾曾經痛斥過我們的記錄,我們很少閱讀。 我很快地翻閱著文件,最後在最低層找到了設備總目錄。關門的時候,我瞥了一眼上面的廣告畫。再看一眼,我終於明白它們是什麼了。就在那時,我還拒絕接受現實,不敢確認眼前的這一切。我打開辦公桌上的燈,拉開門,仔仔細細地研究著它。 這是一幅從錄像帶上截下來的36英寸長14英寸寬的彩色劇照。它用淡淡的桃色的蠟筆潤飾過,壓成薄片貼在這兒。畫上是這樣一幅情景:我躺在浴缸裡,腹部由於狂喜而彎曲著。我被從正面照了個全景,從水裡冒出來,銀邊一樣的水泡流過我的乳房和大腿。麥克被從畫面中刪去了。看到這幅廣告畫,我幾乎昏厥過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吉多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我拿起了話筒。 「瑪吉!你想要的文件也許不在樓上,不要再找了,我會馬上回去的。」 「太晚了!我已經看見它們了。」 「噢,狗屎!」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嗚咽。 「你能解釋一下嗎?」 「不能。」 「試一試,吉多。」 「那天晚上,我從你的臥室裡拿錯了一盤錄像帶。盒子上寫著安東尼·劉易斯,但是裡面……」 我的心一下子收緊了,耳朵嗡嗡亂響。我必須找個地方坐下來,而那盤該死的錄像帶必須鎖起來。吉多看見了我和麥克做愛——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情。我們當中又有多少人對一盤錄像帶費這麼多心思呢?但是對他來說,把一張他人隱私的圖畫這麼小心翼翼地做好並貼在門上,卻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我終於問了一句:「為什麼?」 「噢,天哪!為什麼?」他清了清嗓子,「孩子,事情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我是不應該看那盤帶子,但我真的很好奇,你知不知道?甚至有點兒入迷了。這真是一盤很好的帶子。我本打算把它偷偷地放回你的房間,但是我想也許麥克想有幾張劇照呢,像錢包那麼大的。」 我呆呆地盯著那張廣告畫,第一次看見自己一絲不掛的彩色相片,這真讓我震驚。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認:吉多的活兒做得很好,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愛心和細心。我問他:「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它們送給麥克?」 「聖誕節?」 「我必須再把這個問題想想,吉多。我們已經是很長時間的老朋友了,現在這種關係有什麼變化了嗎?」 「沒有。」他溫柔而低沉地笑了,「我很正常。」 「還有誰看過它們?」 「噢,上帝!」他一再重複著。 「攝製組的那幫男孩?」 「不,只有塞爾。我正好逮住她在我的辦公室裡偷看。」 「她一個人嗎?」 「不是的,她正帶著那個老和她在一起的警察參觀。」 「洛治威?」 「是的。」 「她正帶著他去參觀你醜陋的辦公室?」 「是的。她說給他看她做的工作,看她的文件出了什麼問題。」 現在我才真正地感到噁心——可憐的麥克,如果洛治威把這些告訴給所有的老同事,又會發生些什麼?沒有說再見,我就把電話撂下了。我把我的照片從門上拿走,畫面朝下夾在工作記錄本的中間,然後飛快地溜回我自己的辦公室。 我把那些廣告畫一骨腦兒全塞在了抽屜的底層,其實我的第一反應是趕快逃離這座大樓,把那些畫帶走。我打開工作記錄本,以十二分的耐心看著目錄——也許我工作的時間又得延長了。 我們用著的每一件東西都登記在上面,條分縷析,一絲不苟。終於,我找到了吉多借給海克特攝像機的記錄。記錄本上這麼寫著:海克特在星期四把攝像機還回來了。這真是一個巧妙的花招,因為他是星期六死的。或許有人把那個編號打亂了,或許有人驗收時看錯了,我這麼想。 在其他的情況下,也許我會打電話給吉多問清楚一下的。現在,我把塞爾當成了第二人選。我的電話簿裡沒有她家裡的電話號碼。因為現在是星期天,沒有人上班,於是我把找她的任務交給了湯姆。 呼了一下麥克後,我心裡氣鼓鼓的,無所適從。由於缺少睡眠,我無法集中精神,只有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踱步是我家的一個習慣。 我想到吉多,我該怎麼對待他呢?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了。這次他的失禮雖然有些古怪甚至有點兒瘋狂,但已不是我們之間出現的第一次問題,我確信這也不是最後一次。過上一天或兩天,也許這所有的不快將會過去,而我們又會像往常一樣,互相請教,互相愛護,在一起愉快地工作。這種想法又讓我的思緒飄到了洛治威身上。 顯而易見,洛治威的酗酒、賭博、玩女人,在他和洛杉磯警察局的老同事的關係上投下了一層陰影,但是時間彌補了這種不合,讓彼此忘記了過去所有的不快。如果他提出和海克特約會,海克特會說:「過來吧,老朋友。讓我們一塊去跑步,燒烤大魚大肉,回想一下過去的美好時光。」 過去的美好時光就是羅伊·弗蘭迪活著的那些日子。 我又呼了一遍麥克,還加了一個「3」字。因為「3」代表著呼機響時發出閃光和汽笛聲。 我正翻閱著海克特的檔案時、麥克終於回電話了。 「我在格羅莉亞家。」他說,「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誰在我們家回的電話?」 「昨天?什麼時候?」 「9點鐘左右。」 我特意留了一段時間給他仔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他說話了:「沒有人呀。邁克爾和我7點半之前都出門了。」 「但我們的屋子裡有個女人。」 「也許你撥錯了電話號碼。」 「我是在伯克利打回家的。」 「還有啊,」他的語氣表明他不在乎我的問題,而徑直說著下面一條信息,「格羅莉亞終於承認她星期天在海克特家裡。她說她看見了那架攝像機但沒有拿走,還說我們應該去問問那些在她走後到過海克特家的人。她說有兩個人去過,一個是矮胖的女人,一個是高大英俊的年紀大點的男人。」 「洛治威。」我說,「還有塞爾。」 「也許是洛治威。塞爾是誰?」 「我的一個同事。你肯定見過她,體格粗壯,穿著邋遢,頭髮亂蓬蓬的。」 「也許見過吧。亂蓬蓬的頭髮?」 「特別亂。」我說。我想起了那天送洛治威到八十九街的拍攝現場時,塞爾對他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於是問道,「他們一塊兒去的嗎?」 「不是的。格羅莉亞正要出門的時候,那個女人敲門了,手裡捧著一些給海克特的文件。那個男人幾分鐘以後才到的,在格羅莉亞走進電梯的時候他正好出來。她看見他按響了海克特家的門鈴,之後電梯門關上了,她就下樓了。她沒有看見他走進去。」 「問問她是否看見那個男人出現在海克特的葬禮上。」我說,「洛治威去過。」 「我會問的。你有一些他們的照片嗎?」 「也許吧。實驗室送上來一些相片,我還沒來得及看一遍呢。」我從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東西中找出那個裝照片的小袋。有幾張照片是以曾經出現過的塞爾為背景的。有一張上面還有洛治威在八十九街拍攝現場的情景。我告訴麥克,「我有一些照片,但它們不是很好。吉多一定把他們攝到錄像帶裡了。」 「你會打電話給他嗎?」麥克問道。 「不會的。如果你親自呼他的話,也許會好辦些。」我說。 「在辦公室再待會兒吧,」他說,「我會過去取那些照片的。」他告訴我格羅莉亞家的電話號碼,就掛上了電話。 我在辦公桌上搜尋照片時,發現了一盤我昨天下午要的錄像帶。它是電影檔案館送來的關於薩拉·簡·穆爾的舊時新聞剪輯。如果不是珀爾米特夫人的朋友賈奇·蓋茨提起她,我早已經把她給忘了。我對她充滿好奇,就像我對每一個知道共和軍的人充滿好奇那樣。 一邊等著麥克,我一邊把帶子放入錄像機裡,讓它製造出背景聲音——這幢大樓實在太靜了。我時不時抬頭看一看屏幕上的薩拉·簡,同時制定著一個時間表。就像構造一部電影的框架那樣,我把這周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全部串連了起來。在這內容單薄的框架上面,我又加上了很多很多的推測和想像。 我又瞥了一眼屏幕,看見薩拉·簡·穆爾站在芭蒂的父親羅德菲·海斯特旁邊,出席一個記者招待會。他高大英俊,風度翩翩;相反,她愁容滿面,衣著邋遢。 薩拉·簡是恐怖組織的成員,同時也是為聯邦調查局提供情報的人。她曾經被雇去幫助海斯特家族把食物散發給窮人們。這也是共和軍開出的贖回芭蒂·海斯特的條件。 畫面被切割到奧克蘭的食品分發中心:薩拉·簡正在大喊大叫;當運輸車開始把食物卸到那些貪婪的人群的手裡時,她被眼前的這一切驚呆了。在食品分發變成一次騷亂後,她在原地啜泣。漢堡包和火雞就像導彈一樣在空中亂飛——這可是價值二百萬美元的可以食用的「導彈」呀。卡迪拉克牌汽車開到倉庫邊,車廂裡裝滿食物開走了。士兵們被雇傭來維持秩序,但他們把自己的車也裝了個滿滿當當。這真是一個令所有人感到尷尬的場面,在薩拉·簡看來無異於一場掠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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