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77街安魂曲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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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穿著考究。一件硬挺挺的襯衫,一條系得很好的紅色絲綢領帶,讓他看起來一副瀟灑休閒的模樣。他的上衣隨意地披在他的肩膀上。但是,所有這些好衣服,再加上他新刮的鬍子,都掩飾不住他的恐慌。 我等著瓊的電話留言機打開,然後開始給她留言,一個很長的留言。麥克就靠在離我不遠的那堵牆上等著。 我走向芬吉,和她核查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和吉多看了一點瑪麗·海倫的錄像;然後又和新來的領班霍利說了一會兒話——其實這毫無必要,我只是想拖延一下那不可避免的相對的時刻。 麥克把他的上衣換到另一隻手上,似乎它有千斤重,然後又擦了擦額頭。我覺得他也忍耐得夠久了,於是朝他走過去。 「早上好。」我說,「你活過來了?」 他看起來十分痛苦:「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嗎?」 「不太好吧,你看我們正在拍攝之中。你剛才正好錯過了瑪麗·海倫的採訪。如果你肯待在這兒,你會看見瓊·琴和伯瑞·洛治威的。」 「我會走的。」他把上衣拋到一張帆布椅子上,「今天早上,吉多大叫著要我出來。你真的瘋了,對嗎?」 「我應該怎樣做呢?」 「奧爾加事件只是那些老朋友開的一個玩笑而已。你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有些什麼。」 「是的,我知道。」 「昨天晚上你可以留在那兒陪我。」他看起來還充滿戒備之心,「我也要求你那麼做。」 「你是不是想說,你受到的傷害是我造成的,因為我拒絕做你的保護人?」 「不是。」他退縮了,「我不想吵架。我的腦袋有傷。」 「我也不想吵架。」 「但是……」 「沒有但是。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前夫欺騙了我之後,我就離開他了嗎?」 「你認為我欺騙了你?」他驚恐萬狀,「這真是一個愚蠢的玩笑。」 「不僅愚蠢,而且殘酷。我就是不明白,你和你的那群狐朋狗友們為什麼非要我吃醋?」 「我沒有這麼做。」他的語氣十分誠懇。 我走出錄音棚,來到大廳裡的電梯口。因為我不想哭,不想在麥克面前哭,也不想在我的同事面前哭。 他跟在我後面,看起來和我一樣悲傷。「也許我那樣做了。」他垂頭喪氣地說。我認為這是他在向我道歉。但我並不準備接受它。 我一路來到了一層樓的安全辦公室,向湯米討回了我放在那兒的食品包。 麥克畢竟是麥克,一路幫我拎著包。但警察的職業習慣使他偷偷地看著包裡面。他那蒼白的臉上有了血色:「裡面是什麼該死的東西?」 「海克特的槍。」 「你是怎麼得到它們的?」 「昨天葬禮後,我去了海克特的房子裡,去取吉多給他的那盤錄有弗蘭迪的錄像帶。」我說,「那個管理員叫什麼名字,薩拉還是桑德拉?」 「布魯克。你到那兒去不是想取回你的帶子。你只是想去窺探一番。」 「麥克,葬禮舉行的時候有人洗劫了海克特的房問。他們卷走了他的好衣眼,帶走了他的新家具和他的電腦。」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昨天下午?」我打開辦公室的門,「你又能幹什麼?」 「至少你也應該打電話給警察呀。」 「那是布魯克的工作。我拿走這些槍是因為我想它們不應該留在那兒。任何人都可以拿走它們的。」 「很顯然,」他打開了槍袋,然後把槍擺在我淩亂不堪的辦公桌上,「這個案子已經結了。你認為自己又找到了什麼新線索嗎?」 「我開車去那兒是因為海克特的死讓我心生疑竇。」 「是嗎?」他怒視著我,「我也這麼想。」 「但是情況全都搞錯了,麥克。格羅莉亞和其他一些人星期天下午和海克特在一起。你是個警察,如果有人來,叫你的朋友去勸她的兒子不要自殺,你會不會說: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任何一個警察都會立馬站起來。每個愛管閒事的朋友都會這樣。」 「以前我不知道格羅莉亞在那兒。」 「我不知道那個關鍵時候她在不在。但布魯克說海克特有朋友來了。你告訴我,聖莫尼卡警察局說他剛和一些朋友從海灘回來。還有,他沒有帶武器。那位母親說她的房間裡沒有槍支,也就是說,她的兒子根本沒有槍。」 麥克低低地叫了聲:「我想喝杯咖啡。」他跌坐在沙發裡,一隻手捂著雙眼。我走到大廳裡,從飲水機裡取了兩杯可口可樂。在我走開的這兩分鐘裡,麥克沒有動,也許他睡著了呢。我把他的另一隻手打開,然後把涼涼的可樂罐子放到他手裡。 「謝謝。」他仍然一動不動,「有阿司匹林嗎?」 他就著可樂吞下四片藥,然後把可樂罐放在他的前額上:「這幾天以來我一直迷迷糊糊的,理不出個頭緒。我並不喜歡調查什麼,我暫時停止是因為我想……我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些什麼。」 「你認為自己在否認這一切,在把一些奇怪的、不同尋常的可能性加入一個本來極其簡單明瞭的案子中。」 他笑了:「相信我,伯克利畢業的研究生小姐,我一生中從不做這種惹是生非的事情。」 「不,你做了。還有一件事情,你還記得米雪·塔貝特嗎?」 他皺起了眉頭,似乎那段往事讓他無比痛苦。 「在熱舞俱樂部工作的那位。」我說。 「天哪!」他從肚子裡呻吟出來,「你怎麼會與米雪認識?」 「昨天,她本來與吉多有個採訪的約會,但是她沒有來。星期二晚上她頸部被人用冰刀砍了一下。」我等了一會,好讓麥克把這些弄明白,「你認識拉裡·拉斯孔嗎?」 「這個名字倒挺熟悉。在牛頓工作?」 「在霍倫伯克。他正在調查這件案子。」 「妓女總是被她們的嫖客殺害。」麥克把頭轉向我,「你是不是正在把一些奇怪的、不同尋常的可能性加入一個本來極其簡單明瞭的案子中。」 「是的,偵探,我正在這麼做。」 「我會去調查的。」他露齒一笑。看起來他仍然很憂鬱,「值的慶倖的是,你肯和我說話了。」 「也許只談關於海克特和米雪的事。」 他拍了拍他身邊的沙發,帶著期望的眼光說:「過來。」 「那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笑了,仍然站在辦公桌後面,「看看你,多麼無用,甚至連一個安靜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的話效果達到了。他站起來,停留了一會兒,似乎在讓他的腦子適應這新的高度,然後穿過辦公室朝我走來。他把我攬入他的臂彎裡,緊緊地抱著我,我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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