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77街安魂曲 | 上頁 下頁 | |
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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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真相?」 瑪麗·海倫說得很激動,我還以為她下面一定會說出什麼污言穢語,但她卻露出譏諷的笑容說:「羅伊·弗蘭迪有一雙你從沒有見過的、最大的、深褐色的、像沙皮狗一樣的眼睛。」 「是他的眼睛招來了這麼多麻煩嗎?」 「至少有一部分原因。他跟女人很有緣,當女人看上他時,起初他會顯得很害羞,然後那些女人就會上來勾搭他。我也是這麼認識他的,但我不那麼容易受騙。」她向後靠了靠,湊近我耳邊輕聲說,「他的性能力是我所見過的最棒的一個,如果他肯賣身的話,他一定能賺大錢。」 「你愛他嗎?」 她面色不悅地說:「我們在一起只是為了享受性的刺激,而不是為了愛情。萊絲麗說她和麥克也是這樣,我們從不否認這一點。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到外面找女人,外面的女人也不是為了愛情才和他們在一起的。」 我很明白她說的「他們」是指什麼人,但我不想再聽到有關麥克的什麼事情,我告訴自己:麥克已經跟過去一刀兩斷了。儘管有時事實並非如此,但我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 我說:「根據警方的報告,在羅伊死的那天,你和他——」 「在他死的前一天我們在一起睡過。」我看到她似乎很以此為榮。瑪麗·海倫說:「那天,他又去找那個在醫院工作的婊子,他背著我與她私通,但我卻是和他睡過的最後一個女人,這很可笑吧?」 「他死以後的那段日子你很難過吧?聽說你要把孩子們留給羅伊的父母,自己去參加和平隊①。」 【①是1961年成立於美國的一支主要以年輕人為主的組織,其組織成員多數被派往發展中國家做事。】 「是的。」她揮了揮手說,「兩個孩子要靠我養活;再加上我沒有工作;有太多的事又得由我來處理。我當時希望馬上出去,我想,就算和平隊因為我有孩子不讓我參加,我也非去不可。」 「那麼你是怎樣度過那個艱難的時期的呢?」 「麥克、萊絲麗、森尼克和他的前妻、海克特和另一個我記不得名字的女人常來幫助我——他們帶著我出去散心,還經常陪孩子們玩。麥克肯定我們的撫恤金馬上就會發下來,我知道如果保險金能發到我手裡,我們就不會露宿街頭了。」 瑪麗·海倫眼睛盯在一株巴西木上說:「剛開始,我簡直被嚇壞了。他死後的那幾天,我一直在想——我丈夫可能還會回來跟我團聚,我想像著他能回來並對我說愛我。但他卻死了。要馬上接受這個事實很難,剛開始有人幫你的時候,你覺不到什麼,但是接下來的幾個星期真是難熬極了。」 「你能談一下羅伊的保險嗎?」 「已經有好多人問過他的保險金的事了,我難道會為了保險金去殺他嗎?羅伊有兩萬一千美元的保險,因為是意外死亡,保險金多了兩倍。這四萬二千美元看來好像很多,但真正用時,你就會發現並非如此了。我用分期付款的方法買了這所房子——我先付了第一筆錢,但後來房子價錢卻上漲了。我們要生活,還要吃飯,我建立了大學基金會,又買了一輛車。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保險金我存在了銀行裡。為了幫我照顧孩子們,福利部門又發給了我們撫恤金,但這些撫恤金還沒有羅伊的工資多,所以,我仍然得出去工作。相信我,我並不是一個富有的寡婦,但是我過得卻很充實,因為人們現在對我要比以前我是一個被冷落的妻子時好多了。」 「以前你曾想過離婚嗎?」 「離婚?」她問道,接著她倒了一些咖啡,「如果一個女人明白離婚後有多寂寞,那她一定還是覺得當寡婦好。」 「我不這麼想。」 「我聽一個離過婚的朋友說她的事,但是我不相信,直到我親身經歷以後我才知道,原來我認為會成為我終生朋友的他,卻像躲鼠疫一樣地躲著我。」她憤憤不平地說。 我說:「你不會因為他冷落你而去殺他,對吧?」 「如果你被逼到絕境的話,什麼都可以成為殺人的理由。」 我感到一絲冷意,轉過臉拿出了筆記本。 她拉過我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別擔心,瑪吉,他們總會安定下來的。森尼克就是,他離了三次婚,但後來他找到了心愛的人。麥克也一樣,我覺得現在最快樂的或許就是麥克了,我沒跟他聊過,但我感覺得到。如果羅伊現在還活著,他一定會去做心中渴望的事。他活著時總做一些不安分的事,這就是為什麼羅伊和海克特被殺的原因。」 「海克特不是這麼死的。」 「是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叫格羅莉亞·馬庫斯的女人,他也不會死——海克特離開妻子和那個女人鬼混在一起。你可以問問麥克。」 「我見過她。」我說,「我們四個人曾一起出去過幾次。」 「那你一定知道了。」 從那時起,我們談話的重點就從羅伊·弗蘭迪的生活和死因轉到了麥克·弗林特、海克特·梅倫德茲和道格·森尼克的愛情方面,我和她自然也不覺得拘束了。我們愉快地結束了交談,我覺得更加瞭解弗蘭迪了,而且我對麥克也有了更深的瞭解。 我本可以整個晚上都待在那兒和瑪麗·海倫愉快地聊天,但是我還得去見米雪·塔貝特。於是我們約好了在海克特的葬禮上見面,道了聲再見,分手了。 從她家裡出來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我向洛杉磯東部駛去,路上的交通狀況比我想像的還糟。 米雪·塔貝特是弗蘭迪許多女人中的一個,在1974年,弗蘭迪因為她而引起非議——她曾涉嫌賣淫和偷竊,因為和她在一起,弗蘭迪受到不少牽涉。他的上司曾警告過他,讓他離開那女人,但他仍然我行我素。 我曾見過米雪的照片,而且跟她也通過電話。但是照片上的她顯得只有二十幾歲,這和電話裡那像三十多歲的聲音大相徑庭,這使我很難判斷她的真實年齡。 記得第一次請米雪拍攝時,她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她跟我說她曾拍過電影,能重新站到攝影機前真是太好了。但是根據麥克所說,她所拍攝的只不過是幫她拉客人的色情片子罷了。不知她後來為什麼改變了主意,又拒絕拍攝了。 米雪住在一所很舊的黃色平房裡,她和妹妹弗羅拉及其他幾個親戚住在一起。米雪和她妹妹長得很像,只是個子比她妹妹高些。弗羅拉為婚紗禮物店做計件工作,而米雪則幫助那些退休後在家的老年人提供預訂商品服務。 在那間又小又熱的屋子裡,弗羅拉的縫紉機不停地嗡嗡響著,在這種讓人窒息的環境下交談太困難了。這兒四處都是綠色的雪紡綢褶邊,弗羅拉正在做一件禮服,那是一個墨西哥家族為他們的女兒的15歲生日宴會而精心挑選的。米雪破爛的書桌上堆滿了布卷和布料,幾乎沒有地方放電話和記事本。 米雪從廚房拿出兩聽啤酒並遞給我一聽。 我接過啤酒說:「我們能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談嗎?在這兒,我的錄音機只能錄上機器聲。」 「我必須得在這兒等電話,我們先到門廊那邊坐會兒吧!那兒的噪音還算小點。」她帶我來到門廊,然後打開窗子,我們一塊坐在了折椅上。 米雪現在已是半老徐娘——今年她44歲,但看起來卻有二十多歲。長期地吸煙、酗酒和吸毒嚴重損害了她的健康,但是她還有些吸引人的地方,至少我這麼想,她讓我想起了「熱舞」俱樂部門前的那張廣告畫:她的頭髮全是70年代流行的大卷,眼睛畫著特別黑的眼線,就像一隻浣熊,但是卻掩蓋了她的大下巴和兩隻眼睛離得近的缺陷。她曾風光過——那些都已不復存在,但是她卻從沒有漂亮過。米雪以前當舞女的時候,她接待的客人並不是很多。但我覺得,她對自己卻很滿足。 開始採訪時,我先稱讚她說:「你很漂亮,米雪,你不必擔心拍攝,明天早點來吧,我們有絕對一流的化妝師,她們一定會把你打扮得光芒四射,而且我保證只拍臉,效果應該沒有問題。」 她會意地笑了,好像知道我說了假話。 「明早9點,我們在那兒等著你來,行嗎?」我問,「我英俊的男助手吉多會照顧你的。」 「英俊的男助手?」這時電話鈴忽然響了,她站起來去接電話。透過窗子我隱約聽到她的聲音;「我6點鐘會去您那兒的,雷諾茲先生,還要別的東西嗎?啊,好吧,再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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