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77街安魂曲 | 上頁 下頁


  當聽到一個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時,他不禁吃驚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有好多朋友都認識你。」我邊說邊伸出手。

  他仔細打量了我一番,然後皺著眉頭說:「我想你的朋友我一個也不認識。」

  我的這身打扮讓他誤以為我是一個妓女,但洛治威似乎不是那種好色的人。我把名片遞給他說:「我叫瑪吉·麥戈溫。」

  我以為他看完名片之後會把我拒之門外,但他卻笑了。

  「看來,你不是克裡斯汀·勞德。」

  「對不起,打擾您了。」我說。

  「沒關係,不必道歉。還記得共和軍的事嗎?有一半洛杉磯警察做好準備,用武力解決那六個該死的共和軍遊擊隊員。哦,老天!他們的彈藥比警察的還多,那個叫勞德的記者直接走上前去敲門,那時,火焰瓶從窗子裡飛了出來。」

  「我記得。」我說。

  洛治威把我的名片放在上衣胸部的口袋裡:「海克特·梅倫德茲前一陣子來過,他告訴我有個做新聞工作的人想和我談談關於弗蘭迪的事。共和軍被徹底消滅時,我們還在為弗蘭迪難過,這就是我為什麼想起勞德的原因。」

  他並不是第一個把弗蘭迪和共和軍聯繫在一起回憶的人。

  他說:「我跟海克特說過,我不想和你談,那你為什麼還要到這兒來呢?你的拍攝人員呢?每個電視臺的新聞記者都會和拍攝人員一起進行採訪的。」

  「我不是新聞記者,確切地說,我的攝製組正在八十九大街進行拍攝,我想海克特已經告訴過你,我在拍一部關於弗蘭迪的影片,你能給我講一下你和弗蘭迪之間的一些事情嗎?」

  「人們發現他死的時候,我就被盤問過一遍了。」洛治威又開始清點他的毛巾,「或許我該給我的律師打個電話,讓他跟你談吧。」

  我看著他整理那一大堆東西。他把東西分成了幾份,每一份都包括:一條床單、一條毛巾、一小條肥皂和一本《聖經》。我問道:「你住在這兒嗎?」

  他搖了搖頭。「我有地方住,你知道嗎,從監獄裡假釋出來的代價就是在這裡做一年的社會服務,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我就離開了這兒,但當我回來後,我發現沒有比這兒更適合我的了,這兒簡直就像我的家。」他皺了皺眉頭,「我想或許我應該靜下心來做點什麼。每天早晨,我都來這兒禱告,然後待在這兒為那些有困難的人服務,我得一直忙到下午。」他沖我笑了笑,露出了假牙,「我現在生活得很充實。」

  「你真難找,你回到這兒多長時間了?」

  「三四個月吧,我也不知道會待多久,這次我好像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一切都煥然一新了。」

  他好像忘記了他說過不想和我說話,於是我試探性地問道:「你現在想在以前的環境走一走嗎?」

  「就看你怎麼想了。」他說。他現在已經沒有一點不想談的意思,完全和我合作了。

  「我現在得去八十九大街看看我的攝製組的工作情況,那兒離這兒只有幾個街區遠,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順便在路上談談過去的事情。」

  他的臉忽然陰沉下來。「我跟弗蘭迪的兇殺案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喊道。

  「這我明白,但只有你瞭解那地區,你在七十七街當了多長時間警察?」

  「六年。」洛治威並不是不情願一起去,只是出於謹慎,然後他開始整理東西,隨後又在本子上登了記。

  「當弗蘭迪到第七十七街時,那兒的治安一點也不好,二十多年來一向如此,你不該在這兒四處走動。」

  「我們現在能走嗎?」

  「這由我決定。」他怪笑著看了看我,然後調轉話題問道,「當你四周都有人在開槍射擊,你會和勞德一樣上去敲門嗎?」

  「如果我覺得屋子裡的人會跟我說話,我肯定會那麼做的。」

  他整理了一下上衣,說道:「好吧,我們出去走走!」

  我們沿著布羅得威大街向南走。已經下了一早晨霧,現在太陽終於出來了。所有的東西都被太陽照得閃閃發亮,霧氣和陽光摻雜在一起,使人悶得喘不過氣來。洛杉磯十月份的空氣真糟糕,讓人難以忍受。

  洛治威說起話來完全是警察說話時的語氣,那種語氣別人是學不來的,我想這可能是警察必須過的一門考試——如果真有這項考試的話,洛治威一定會拿高分,因為他一路都滔滔不絕,告訴我各種事情應該怎樣,而事實卻並非如此。他簡直是在演講,我感覺到他一定非常寂寞,十分希望有人能與他交談,即使是讓他談有關弗蘭迪被殺案的事情,他也願意。寂寞是十分令人苦惱的事,我十分同情洛治威。

  洛治威走在我左邊,他問道:「你還跟誰談過這件事?」

  「跟弗蘭迪的家人和朋友們,像麥克·弗林特、道格·森尼克和海克特。」

  「我簡直不敢相信海克特竟然死了。」

  我只能點點頭,因為我突然被他的話噎住了。

  洛治威說:「人們都說他是個英雄,他救了一個年輕人,做了一件好事。」

  「那個年輕人二十幾歲,住在海克特的樓上,」我說,「他有過很長一段精神病史,曾有自殺企圖,當他威脅要跳樓自殺時,他母親去找海克特,她知道海克特是警察,但她卻忘了告訴海克特她兒子有槍,那年輕人隔著臥室門打中海克特,然後自殺。」

  洛治威搖頭感歎道:「海克特真蠢。」

  「麥克·弗林特也這麼說。」

  「弗林特?我有二十年沒見過他了,我都快把他忘了。」他揚了揚下巴又說,「弗蘭迪、弗林特、森尼克和梅倫德茲——這四個七十七街的騎士,他們很團結,誰也別想拆散他們。」

  「你認為你被排除在外嗎?」

  他聳了聳肩:「我們其實經常在一起,所有的警察下班後都喜歡到曼徹斯特大街和曼恩大街拐角處的酒吧去喝上幾杯。但回家之前,必須把自己弄乾淨些,免得回去被老婆罵。有時候我們喝完酒後不回家,直接到艾爾菲斯的小店裡去吃宵夜,或去佛羅斯山上逛一會兒,除非我們身邊有女人陪著。」

  「你們經常找女人嗎?」

  「她們都在停車場等著我們。」他笑了,「那兒有不少女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