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戰爭猛犬 | 上頁 下頁
三〇


  「好奇?嘿,不錯,這兒真夠古怪的,這是個古怪透頂的地方。」

  儘管他們說的是法語,並且只有他們倆在這個房間裡,可戈梅斯還是壓低了嗓門,說話時身子向前傾著。香儂又一次產生了一種印象,除了那些橫行霸道的兵痞和裝扮成機場上海關人員的秘密警察,他看到的每個人,心裡都存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恐懼感。戈梅斯喝到半瓶光景,就有些嘮叨了,香儂慢慢試探著摸情況。戈梅斯證實了許多香儂認識的那個叫沃爾特·哈裡斯的人所介紹的簡況,並且還增加了更多的戈梅斯自己瞭解到的奇聞軼事。有些事使人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證實了金巴總統住在城裡,除了偶然到河對岸文杜地區的老家去,這些日子幾乎不離開城。金巴住在總統府裡,那座四周有圍牆的巨大建築物,是香儂從飛機上見過的。

  等到清晨二點,戈梅斯才向香儂告辭,東倒西歪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這時,香儂已經搜集到更多的情報了。戈梅斯發誓說,通稱國民警察隊、憲兵隊和海關衛隊的三部分軍隊雖然都隨身帶著槍,卻並沒有子彈。由於他們是卡耶人,金巴對他們有子彈是不放心的,他對叛亂有妄想狂。因此,他們所有的人連一發子彈也沒有。金巴懂得,他們絕不會為他而戰,所以也必須不讓他們有機會來打他。那些隨身武器只是擺擺樣子的。

  戈梅斯還告訴他,城裡的軍隊清一色都由金巴的文杜族人掌握,那些可怕的秘密警察通常穿便衣,攜帶自動手槍,軍隊的士兵則持馬槍,就像香儂在機場上見到的那樣。而總統的警衛隊有機槍,他們無一例外都住在總統府的大院裡,是絕對忠於金巴的。沒有至少一個班的衛隊前呼後擁,金巴是絕不出門的。

  第二天早晨,香儂出去散步。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十歲上下的男孩在他身邊跑來跑去,這個小男孩是戈梅斯派來跟著他的。後來他才弄清是什麼原因。他開始時認為戈梅斯一定是派這個男孩來做嚮導,但言語不通,並沒有什麼用。其實,真正的目的卻並非如此,不管顧客是否要求,戈梅斯都提供這種服務。萬一某個遊客不知何故被抓上車帶走,那麼小男孩就會穿過叢林,飛奔回去報告戈梅斯。戈梅斯就會把消息報告瑞士或西德大使館,讓使館人員乘那個遊客還沒有被揍得半死之前就去談判,要求釋放。這個男孩名叫博尼費斯。

  香儂蹓躂了一早晨,走了一程又一程,那個男孩緊跟在他身後小跑著。誰也沒有阻攔過他們。車輛幾乎看不見,住宅區的街道多半空無一人。香儂從戈梅斯那兒弄到一張該城的小幅地圖,是殖民時代留下來的。他按圖索驥,找到了克拉倫斯的主要建築物。在唯一的銀行、唯一的郵局和政府六個部的大樓,港口和聯合國辦的醫院裡,都有六、七個士兵在臺階周圍蹓躂。他去兌換旅行支票時,在銀行裡留神到門廳裡的鋪蓋卷,並且兩次看到吃午飯時,一個士兵給他的同事帶來幾盒飯。香儂斷定在每一所房子裡都有這些特遣衛隊吃住在那兒。當天晚上,戈梅斯就證實了這一點。

  他走過六個大使館,注意到每一個使館門前站著一個兵,其中有三個倒在泥地上睡著了。到了午飯時間,他估計在這座城市的主要地區的周圍分散著一百名士兵,分成十二個小隊。他也注意到他們的武裝情況。每個士兵手持七·九二的老式毛瑟槍,大部分看來又鏽又髒。士兵們穿著深草綠色的褲子和襯衫,長統靴,系著寬皮帶,頭戴很像是美國棒球帽的一種有簷帽。一個個都是那麼邋遢,衣服不熨不洗,叫人望而生厭。他估計他們的軍訓水平、對武器的熟悉程度、指揮及作戰能力還是零。他們是一幫粗魯、沒有紀律的惡棍,只會用武器兇殘地去嚇唬膽小的卡耶人,不過,也許他們從未動怒開過一槍,不用說,瞭解他們底細的人也沒有向他們開過一槍。他們執行警衛任務的目的似乎是預防老百姓暴亂,但香儂估計,倘若真的開起火來,他們就會溜之大吉。

  最有趣的是他們子彈盒的狀況。那些子彈盒被壓扁了,裡面空空如也。每一支毛瑟槍當然配有子彈盒,不過所有的毛瑟槍只有五發子彈。

  這天下午,香儂巡視了港口。從陸地上看,這個港口就不一樣了。那兩個沙洲伸入海裡,形成了一個天然港口,底部約有二十英呎深,前端有六英呎露在水面上。他從底部走到前端,一直到沙洲的盡頭。沙洲上都覆蓋著齊膝或齊腰高的矮樹叢,經過漫長的旱季曝曬,已經都枯黃了;這從飛機上是看不見的。每一個沙洲的前端約四十英呎寬,底部四十碼寬,就是一段海岸線。從每一個沙洲的前端反顧港區,就能看到濱海地區的全景。

  港口正中是水泥地,後面就是一個倉庫。倉庫北面是幾道木頭的防波堤,有些早就崩落了,一根根支柱猶如零碎的牙齒露出水面或沒入水中。倉庫南面是鋪滿鵝卵石的海灘,有幾條捕魚的獨木舟漂在那兒。從其中的一個洲頭是望不見總統府的,它隱沒在倉庫後頭,可是從另一個沙洲看,總統府的最高一層歷歷在目。香儂踱回港口,仔細看著海灘,無意中想到,這兒一個通往海邊的緩坡是登陸的好地方。

  倉庫後面就沒有水泥地了。傾斜的坡岸長滿齊腰深的矮樹叢,被許多小路劃成一塊一塊的,其中有一條紅土路是供卡車用的,往前通總統府的。香儂走上了這條路。當他走到坡頂齊胸的地方,那座舊殖民地總督官邸的正面就映入眼簾,離他二百碼遠。他往前又走了一百碼,到了旁邊的一條沿海公路。在兩條路的交叉路口,有一夥士兵守在那兒。他們一共四個,模樣比軍隊的士兵帥氣,穿的也好一些,手持蘇式卡拉什尼柯夫AK-四七衝鋒槍。當他沿著公路向投宿的旅館走去時,他們默默地瞧著他。他點頭跟他們打招呼,但他們只是回瞪著他。這些人就是總統的衛兵。

  他一邊走,一邊迅速地朝左邊看,這一回就看得仔細了。總統府三十碼寬,底層的窗子現在都用磚砌死,並且塗上和樓房其餘部分一樣的灰白色。樓前一道又高又寬的木門,上了門栓,控制著樓下的出入。不用說,這又是後來添造的。在被磚砌死的窗戶前有一個大平臺,由於和樓裡不通,現在是毫無用處了。二樓上有一排窗子,一共七扇,從總統府正面的一頭排到另一頭,三扇在左,三扇在右,還有一扇在門的上頭。最高的一層有十扇窗子,比樓下的小得多。頂樓窗戶上方是導水溝,傾斜的紅瓦頂上有一個尖頂。

  他注意到前門有更多的衛兵在蹓躂,還看到二樓的窗子有百葉窗,可能是鋼制的(他離得太遠難以識別),已經拉上了。顯然,如果沒有公事,就只能走到那個路口,想再靠近通往總統府的地方是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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