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戰爭猛犬 | 上頁 下頁 | |
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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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襲擊看守,他多次被打得半死,直到刑滿沒有被減過刑。一九六八年出獄後,他只怕一件事,那就是被關在窄小的空間裡,關在牢裡,或者洞穴裡。他早就發誓不再回去坐牢,即使在獄外丟了命也不去,萬一重新被抓回去也要殺半打人才算夠本。釋放三個月後,他自費到了非洲,決心參戰,加入了香儂的隊伍當上一名職業雇傭兵。到這個逃亡的夜裡,他三十一歲。自從出獄以後,他不停地練習他的一種武器,這種武器自他還是科西嘉的一個孩子時就開始學會使用了,他也因為這種武器在阿爾及爾的背巷小街裡出了名。 這種武器是一根寬皮帶,和舊時剃頭匠磨剃刀的皮條一模一樣,揀合適的地方釘上兩個鎖釘。他把皮帶纏在左手腕上。閒逛時他就帶上它,把沒有鎖釘的一面纏在左手腕上。這時,他在消磨去利伯維爾的時光,左手上纏著那根皮帶,右手握著一把匕首。這把匕首六英吋寬,一刀就能刺入骨頭。他使用這個武器動作相當快,匕首藏在袖套裡,對手還沒有醒悟過來就已經死於刀下了。他在拉緊的磨刀皮條上來回磨著匕首,不斷發出霍霍的有節奏的聲音,匕首越磨越快。這個動作使他的情緒安定,也使別的人心煩,不過他們從不發怨言。熟悉他的人也從不和這個小個子拌嘴,因為他總是那麼輕聲輕氣,不然就是面帶那種苦巴巴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坐在朗加拉蒂和香儂中間的是這幾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他是個德國人,名叫庫爾特·塞姆勒,今年四十歲。在回到那個飛地的初期,正是他設計了用骷髏作標記,佩戴在雇傭兵和他們的非洲受訓者的肩上;也正是他曾經用木樁圈出一道前線,每個木樁上掛一個前一天被擊斃的聯邦士兵的腦袋,以此辟出一個五英哩的扇形防區來抵禦聯邦分子。打這以後一個月,他所在的防區是最安靜的。他生於一九三〇年,長在德國,經歷過希特勒時代。父親是慕尼黑的一名工程師,後來和托特一起死在俄國前線。十五歲那年,塞姆勒作為一個狂熱的希特勒青年團的畢業生,當然也像那些經過希特勒統治差不多十二年的德國青年一樣,他領導一個小部隊,由比自己年幼的青年和年逾七旬的老人組成。他的任務是阻止喬治·巴頓將軍的坦克縱隊,而他的武器是一支反坦克火箭筒和三支馬槍。 毫不奇怪,他失敗了,因而整個青年時期他是在他所痛恨的美軍佔領下的巴伐利亞度過的。他也很少有工夫去侍奉母親。他的母親是一個宗教狂,一心想讓兒子成為一個神父。十七歲那年他離家逃亡,穿過斯特拉斯堡的法國邊界,在斯特拉斯堡的徵兵站簽約受雇加入法國外籍軍團,這個徵兵站是專門招收逃亡的德國人和比利時人的。一年之後,他在阿爾及利亞的西迪貝勒阿巴斯隨同遠征軍到印度支那。他在那兒待了八年,後來到了奠邊府【注:奠邊府戰役是法越戰爭中法國與越南間最後一場戰役,該戰役發生於一九五四年。】,由於在峴港【注:越南中部第四大城市。】時外科醫生給他切除了一邊肺葉,所以他很幸運未能看到在河內大敗的恥辱就飛回了法國。他養好了傷,一九五八年他又被派往阿爾及利亞,成了法國殖民軍第一外籍傘兵團裡的一名最好的中士。 這個傘兵團在印度支那曾兩次全軍覆滅,那時先是一個營的編制,後來發展成一個團,他是活下來的少數人之一。他只崇敬兩個人,一個是羅傑·福爾奎斯上校,曾經在初期的外籍傘兵連裡待過,後來一連人馬全軍覆滅;另一個是勒·布拉斯司令,也是一個老資格的軍人,如今執掌加蓬共和國【注:位於非洲中西部的一個國家。】的保密局,替法國維護那個國家的安全。此外,連曾經領導過他的馬克·羅丁上校,在OAS組織最終潰敗時也失去了他的尊敬。 塞姆勒在第一外籍傘兵團時,這個團的每個人都參加了在阿爾及利亞的阿爾及爾的暴動。後來,這個團被夏爾·戴高樂永久解散了。他一直跟隨法國軍官,服從他們的領導。一九六二年九月阿爾及利亞宣佈獨立後,他在法國馬賽被捕了。他在牢裡服了兩年刑。由於他有四排戰鬥勳章的綬帶,使他不致遭到更慘的結局。一九六四年,他二十年來第一次過上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他帶著自己的打算去和以前在獄中同牢房的難友碰頭,準備和他一起在地中海地區進行走私。三年裡,不算有一年他被送進意大利監獄,他從地中海這一頭到那一頭經營過酒類、黃金,偶爾是武器走私。後來,他終於在香煙走私中發了財。不料,這時他的合夥人既欺騙了買家,也欺騙了賣主,卻把責任推給塞姆勒,並且卷包逃走。因為有許多找他算帳的人,所以他只好渡海到西班牙,又坐了一連串的汽車到達裡斯本,一走了之。到那兒以後,他和一個軍火商朋友掛上鉤,就投身到他在報紙上讀到的非洲戰爭中去了。香儂把他當做可操勝券的賭注接納了他。塞姆勒憑著打過十六年的仗,比他們所有的人在叢林戰上都有經驗。現在,他在飛往利伯維爾的途中睡著了。 當DC-4開始飛近機場的時候,離天亮還有兩個鐘頭。在孩子們的嗚嗚啼哭聲裡,人們還能辨出另一種聲音,這是一個男人吹口哨的聲音。香儂在吹口哨。他的同伴知道,快要打仗前,或者打完了仗,他都要吹口哨。他們也知道他吹的那個曲調的名字,因為他曾經告訴過他們。那個曲調叫《西班牙的哈萊姆》。 在範·克裡夫和地面控制站通話時,DC-4在利伯維爾機場上空盤旋了兩圈。這架老式運輸機左右顛簸著在一條跑道的終點降落了。這時,一輛坐著兩名法國軍官的軍用吉普車在飛機的機頭前突然拐彎,車上的軍官向范·克裡夫招手,讓飛機跟隨他們沿著滑行道滑行。 他們把DC-4從機場主樓帶往機場的另一頭,那兒有一些小屋,隨後指示飛機就在那兒停下,但讓引擎繼續轉動著。幾秒鐘後,一個梯子架在機尾,副駕駛從艙內出來,使勁拉開了門。一頂法國軍帽伸了進去,巡視了一下機艙,軍帽底下的鼻子因艙內難聞的氣味而皺了起來。那個法國軍官的眼光停落在五名雇傭兵身上。他向他們招手,讓他們跟隨他上停機坪。當他們踏上陸地時,那個軍官對副駕駛做個手勢關上門,旋即,DC-4又向前左右顛簸著繞著機場開往機場主樓。一隊法國紅十字會的醫生護士正在那兒等候接收飛機上的孩子們,好把他們帶往兒童醫院。當飛機搖搖擺擺地經過五個雇傭兵身邊時,他們一齊向站在艙板上的範·克裡夫揮手致謝,隨後轉身尾隨那個法國軍官走了。 他們必須在那些小屋裡等上一個小時。他們不安地坐在直背的木頭椅子上,這時,幾個年輕的法國軍人從門縫裡窺視他們,看一眼那幾個「LeS AFFreux」——他們用這個法國俚語來稱呼那些形容可怕的人。雇傭兵們終於聽到一輛吉普車發出長而尖的聲音在門外停住了,接著是在過道上立正的劈劈啪啪的腳步聲。最後門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曬得烏黑、面容冷酷的高級軍官,身穿熱帶的淺黃褐色軍服,頭戴頂上綴著金鑲邊的法國軍帽。香儂留神到他那雙睿智的、飛快瞥來的眼睛,軍帽下的鐵灰色的頭髮剪得很短,傘兵的翼形徽章別在胸口五排勳章綬帶上。塞姆勒一見就迅速立正,站得筆直,下巴朝上,五指也筆直地放在褲子褲線的地方。香儂不需要別人告訴他來者是誰,因為來的正是傳奇式的勒·布拉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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