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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18)


  「對於那個鼻子和錢包有一個完全符合邏輯的解釋。我認為我們兩人都知道陪審團不能公正地做出定罪。我必須請求撤消起訴。」

  是的,喬納森·斯坦想道,陪審團將會看到你的當事人打扮得瀟灑整潔、西裝革履;陪審團永遠看不到這兩個殺人犯的記錄。你們將會被宣判無罪,並浪費大量的公眾時間和金錢。

  「雖然無奈,但我只能同意範西塔特先生。本案撤消。把被告釋放。」他說。由於對自己剛才不得不說的話感到十分厭惡,他隨即離席而去。

  「全體起立。」那位書記員喊道。太晚了一點,大多數人已在沖向大門。普賴斯和科尼什已被卸去了手銬,他們試圖從被告柵欄內去握範西塔特的手,但他高視闊步地從他們身邊經過,走向廊道。

  從三樓抵達一樓要花一些時間:幾部電梯通常都很忙碌。傑克·伯恩斯隨著第一批人流走向大門,他陰鬱而憤怒地瞪著雙眼。

  普賴斯和科尼什已獲得了自由,他們昂首闊步地從一部電梯裡出來,嘴裡罵罵咧咧、狂呼亂叫,一起走向大門。伯恩斯轉過身來。他們在相隔二十英呎的距離內面對面了。兩個歹徒不約而同地舉起僵硬的中指,向那位偵探上下亂點著。

  「你完蛋了,臭狗屎。」普賴斯尖叫著。他們趾高氣揚地結夥走出大門進入海伯利路,返回他們佔據的房間。

  「不愉快吧。」他身邊一個靜靜的聲音說道。伯恩斯見到了那頭流暢的金髮、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和那種優雅而自信的舉止,心頭湧起一陣對範西塔特和他的一舉一動的厭惡。

  「我希望你感到自豪,範西塔特先生。他們殺害了那個善良的老人,這如同我們現在站在這裡一樣真實。謝謝你,他們現在逍遙法外了。直至下一次。」他現在已是怒火中燒,甚至顧不得注意禮節了,「上帝呀,難道你為那些百萬富翁們打贏官司還不夠多嗎?為什麼你要為蠅頭小利來這裡提供法律幫助讓那兩個十惡不赦的歹徒逃脫法律的制裁呢?」

  在範西塔特的藍色的眼睛裡沒有譏諷的神色,更像是同情。然後他做出了某種奇怪的舉動。他俯身向前在伯恩斯的耳邊輕聲說話了。刑警聞到了一股高貴而稀有的香精味。

  「這也許會使你驚奇,伯恩斯先生,」那聲音耳語著,「但它與正義的勝利相關。」

  然後他就走開了,通過旋轉門出去了。一輛本特利車駛了上來,好像是得到了指示。範西塔特把公文箱放進轎車後座,然後也跟著鑽了進去。本特利起動加速,從視線裡消失了。

  「呸,屁股的勝利。」伯恩斯怒吼道。是吃中飯的時候了。他決定步行二英哩回警署去。走到一半時,他的呼叫器鳴響起來。是警署在呼他。他拿出手機回電。在前臺值班的一位同事接聽了。

  「有位老傢伙在這裡等著見你。說他認識那個死者。」

  他原來是一位年老的退休人員,而且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倫敦人。伯恩斯在一間接待室裡找到了他,在一塊「禁止吸煙」的警告牌下,他正安靜地享受著一支香煙。他立即與他交談起來了。他的名字是阿爾伯特·克拉克,「但大家都叫我諾比。」

  伯恩斯和諾比·克拉克面對面地坐在桌子邊。刑偵隊長翻開了筆記本。

  「為做記錄,請說說你的全名和地址。」

  在記載諾比居住的市鎮時,他停下了。

  「韋爾斯頓?那有幾十英哩遠呢。」

  「我知道,」那位退休人員說,「我住在那裡嘛。」

  「那個死者呢?」

  「當然。那就是我們曾經相遇的地方,不是嗎?」

  他是那種喜歡在陳述句後面加上一個不必要的疑問詞從而變成問句的倫敦人。

  「你遠道而來為的是告訴我關於他的事?」

  「似乎這樣才對,他已經死去了,」諾比說,「你們應該去抓住打死他的那些狗雜種,把他們關起來。」

  「我抓住他們了,」伯恩斯說,「法庭剛剛把他們放走了。」

  諾比·克拉克大吃一驚。伯恩斯從抽屜裡找出一個煙灰缸,老頭子把香煙掐滅了。

  「那是無法無天的。我不知道我們這個國家將來怎麼辦。」

  「持這種觀點的不止你一個人。好吧,談談那個死者。他叫什麼名字?」

  「彼得。」

  伯恩斯記了下來。

  「姓什麼?」

  「不知道。我從來沒問過他。」

  伯恩斯緩緩地默默地從一數到了十,「我們認為那個星期二他來到遠方的倫敦東部為的是把一些鮮花放到當地公墓地的一座墳墓上。是他的母親吧?」

  「不,他沒有雙親。自幼就失去了他們。是一個孤兒呢。在巴納多孤兒院裡長大。你指的肯定是他的梅阿姨了。她是他的女管家。」

  伯恩斯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孤苦伶仃的小男孩以及一位慈善的婦女,努力使他重新燃起對未來生活的希望。在她去世後的二十年內,他仍然在她的生日把鮮花放到她的墳頭上去。十八天之前的一次獻花要了他的命。

  「那麼你是在哪裡遇見這位彼得的?」

  「俱樂部。」

  「哪個俱樂部。」

  「社保處。我們坐在一起,每星期都那樣。他們提供椅子給我們。我患有關節炎,他有一條瘸腿。」

  伯恩斯能夠想像出他們坐在社保處裡,等待著其它領取年金的人流漸漸消退。

  「那麼在你們坐著等待的時候,你們交談了嗎?」

  「是的,談了一些。」

  「可你從來沒問過他姓什麼?」

  「沒有,而且他也從來沒問過我,不是嗎?」

  「你去那裡是領取養老金吧?那麼他去那裡幹什麼?」

  「殘廢撫恤金。他可以領取百分之三十的殘廢撫恤金。」

  「是那條腿。他是否說起過他的腿是怎樣弄殘的?」

  「當然說過。他當過兵,在傘兵部隊。有一次夜間空降遇上了大風,把他吹過去摔向一堆岩石。降落傘拖著他在亂石堆裡翻滾了半英哩。當戰友們找到他時,他的右腿已經粉碎性骨折了。」

  「他失業了嗎?」

  諾比·克拉克不屑一顧,顯得頗為高傲。

  「彼得?從來沒有。他絕不會去拿不是屬￿他的一分錢。他是一個專職的守夜人。」

  當然。孤身居住,孤身工作。沒人報告他的失蹤。而且碰巧他工作的那家公司在八月份暫時放假歇業了。該死的八月份。

  「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報紙上看到的。他的死訊刊登在《晚報新聞》上。」

  「那是九天之前登載出來的。你為什麼要等那麼長時間?」

  「八月份。八月份我總是要去懷特島上的女兒家裡住上兩個星期。昨晚才回來。很高興回到了霧都。都怪海上的大風,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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