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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角(5)


  「明天上午九點再來問我,那時再告訴你。」他說。

  他離開前,把自己的探長叫到跟前。探長一直在這兒負責。

  「手提燈很快就送來了,」他說,「讓小夥子們清理到地板平面,檢查一下,地面打好後是否有動過的地方。」

  探長點了點頭。他說:「到現在為止,只有那麼一個隱蔽地方。但我要看著他們清理完。」

  回到局裡後,漢雷才有機會看看有關老頭的資料。從房中清理出來的、拉到房管局的那些資料已經被整理了一下,在他的辦公桌上放著。他仔細地閱讀每份數據,用放大鏡看那些變舊發黃的文字。

  裡面有出生證明,名字正是那老頭的,出生地是都柏林,生於一九一二年。有一些舊信,都是外人來的,大都是很久以前的,看不出什麼與案件有關。但有兩樣東西使他很感興趣。一個是一張褪了色的照片,又折又皺,汙跡斑斑,裝在一個很差的相框裡,沒有玻璃。照片上是一個軍人,似乎穿著英國軍裝,面對照相機微笑著。漢雷看出是老頭年輕時的模樣。挎著他胳膊的是一個豐滿的年輕婦女,手中握著一束鮮花。她沒有穿結婚禮服,但卻穿著四十年代中期到後期的那種掐起寬寬肩膀的素色雙大襟上衣。

  另一個是那個雪茄盒。裡面又是一些信,也都是與案件無關的;三枚勳章別在一條長杠上,下面還有一個英軍服役工資冊。漢雷拿起電話。已經五點二十了。他想試試自己的運氣。確實很走運,在坐落在桑迪福德的英國大使館裡,英國武官仍然在辦公桌旁。漢雷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問題。武官道金斯少校說,他將儘量幫忙,當然是從私人關係的角度上。這話一點不假。官方要求的話,必須通過正常渠道。按照正常渠道的話,就得從愛爾蘭警方拐到英國警方。非官方的話,就方便多了。誰都承認,官方辦事既繁瑣又拖拉。道金斯少校答應,在回家的路上要到警察局停一下。雖然繞點彎兒,但他不在乎。

  兩名外出調查的刑偵人員中頭一個回來時,天早就大黑了。他是出去調查註冊和納稅單的那個人。他坐在漢雷辦公桌的對面,打開記錄念了起來。

  根據註冊記錄,梅友路三十八號的房子是赫伯特·傑姆斯·拉金於一九五四年買過來的,原房主已經死了。從納稅單上看,從他買房那天起,該房就歸他所有並一直由他和太太居住。他太太叫維奧萊特·拉金。記錄上看不出他老婆是什麼時候死的或離去的,後來也沒有居住改變的記錄。在海關查詢了死亡登記,一直查回到一九五四年,也絲毫沒有查到關於維奧萊特·拉金太太死亡的記錄。

  保健部門的記錄表明,拉金從兩年前開始支取養老金,但從沒提出過額外申請。退休前,他是個店員和更夫。還有一點,那人補充說,他的所得稅預扣冊是從一九五四年開始的,上面有一個他過去在英國北倫敦的舊地址。

  漢雷把桌上的服役工資冊遞給他。

  「這麼說來他在英軍中服過役。」那人說。

  「這沒什麼奇怪的,」漢雷說,「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有五萬愛爾蘭人在英軍中服役。看來,拉金是其中的一個。」

  「他老婆可能是英國人。他是一九五四年和她老婆一起從北倫敦回愛爾蘭的。」

  「她可能是,」漢雷說,把結婚照片推過去,「他結婚時還穿著軍裝。」

  內部電話響了,說英國使館的武官正在前廳。漢雷點了點頭,他的手下人去了。「請把他領進來。」漢雷說。

  道金斯少校是今天給漢雷幫了大忙的人。他在漢雷的對面蹺起二郎腿,穿著條紋褲子,油光閃亮的皮鞋尖對著漢雷,一聲不吭地聽著。然後,他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那張結婚照。

  最後,他繞過桌子站到漢雷的身旁,一手拿著放大鏡、一手拿著金制鉛筆,他用鉛筆尖點著照片上的拉金的帽徽。

  「國王龍衛隊。」他胸有成竹地說。

  「你怎麼知道?」漢雷問。

  道金斯少校把放大鏡遞給漢雷。

  「雙頭鷹,」他說,「屬￿龍衛隊的帽徽。很清楚,沒有第二個。」

  「還有什麼嗎?」漢雷問。

  道金斯少校指著照片上新郎胸前的三枚勳章,說:「第一枚是一九三九-一千九百四十五星章,第三枚是勝利紀念章,中間的一枚好像是非洲星章,從杠徽上看,可能是第八軍。有道理,國王龍衛隊在北非打過仗,是裝甲部隊。」

  漢雷拿出三枚勳章。照片上的是真正的勳章,桌上這三枚是微縮型的,以便在不穿制服時佩帶。

  「啊,正是,」道金斯少校溜了一眼便說,「瞧,同樣的圖案,還有第八軍杠徽。」

  漢雷通過放大鏡看出,兩套徽章的圖案是相同的。他把服役工資冊遞給道金斯少校。道金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一頁一頁地翻著。

  「一九四〇年七月,在利物浦志願參軍,」他說,「可能在伯頓徵兵站。」

  「伯頓徵兵站?」漢雷問。

  「是伯頓,戰時是利物浦的一個徵兵中心。許多愛爾蘭志願人員都是在利物浦碼頭上的岸,被指引到伯頓徵兵站參了軍。一九四六年一月遣散的,光榮復員。奇怪?」

  「怎麼?」漢雷問。

  「一九四〇年志願參軍,在北非裝甲兵作過戰,一直到一九四六年,他始終是個士兵,臂章上一道杠也沒有,連個下士都沒熬上。」他指著照片上的軍裝袖子說。

  「大概他不是一個好戰士。」漢雷揣測說。

  「可能。」

  「你能給我弄來一些他在戰爭中的詳細情況嗎?」漢雷問。

  「我明天的頭一件事就做這個。」道金斯說。他記了一些工資冊中的細節,然後離去了。

  漢雷在機關食堂中吃了晚飯,等著第二個刑偵人員回來彙報。過了十點半,那人才回來,筋疲力盡,但卻興沖沖的。

  「我跟梅友路上瞭解拉金和他老婆的十五個人談了話,」他說,「而且有三個可靠的證人。莫蘭太太,鄰居,她在那兒住了三十年,記得拉金搬來時的情形。郵遞員,現在退休了,直到去年,他都一直給梅友路送信。還有伯恩神父,也退休了,現住在退休神父之家。我剛從他那兒回來,所以耽誤了。」

  他打開筆記本,從頭開始彙報。漢雷向後靠在椅子上。

  「莫蘭太太回憶說,一九五四年,住在三十八號的鰥夫死了,房子上掛出了『出售』牌子。只掛了兩周就摘掉了。又過了兩周,拉金夫婦搬來了。那年,拉金大約四十五歲,他太太年輕得多,英國人,倫敦人。她告訴莫蘭太太說,他們從倫敦搬來,在倫敦時,她丈夫是店員。一個夏天,拉金太太不見了。莫蘭太太說,肯定是在一九六三年。」

  「她是怎麼肯定的?」漢雷問。

  「那年十一月肯尼迪被刺,」他說,「消息是從路口旅館酒吧傳來的,旅館裡有個電視。不到二十分鐘,梅友路的人就都聚到路邊議論這個消息。莫蘭太太非常激動,她闖到鄰居拉金家去告訴他這個消息。她沒有敲門就直奔客廳裡,拉金正在沙發裡打盹,他驚得跳起來,急急忙忙把她推出了房子。那時拉金太太就不見了。但是,春天和夏天她都在。她過去總是在星期六晚上給莫蘭家看孩子。莫蘭太太的第二個孩子生於一九六三年一月。所以,拉金太太是在一九六三年夏天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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