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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哈桑·拉曼尼在等候著,這是他所不願意的,但在快到十一點鐘時,他終於見到了外交部長塔裡克·阿齊茲。

  「恐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長著灰白頭髮的外長說,透過眼鏡,他像貓頭鷹般地盯著拉曼尼。

  「使館是允許通過無線電向本國首都通訊的,而且那種電報通訊總是加密的。」

  「是的,部長,而且那種電報是從使館大樓拍發的。那是正常的外交通訊連系。但這次情況不同。我們在這裡談論的是一部秘密電臺,是間諜所用的收發報機,在拍發劈啪聲電報,而且我們可以肯定電報的接收地不是莫斯科,要比莫斯科近得多。」

  「劈啪聲電報?」阿齊茲問道。

  拉曼尼解釋了這種電報的原理。

  「我還是沒有明白你的意思。為什麼KGB的一些特工——假定這是KGB的一項行動——要從一等秘書的住宅裡拍發劈啪聲電報呢?他們完全可以在使館裡用功率更加強大的發報機發送電文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那麼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準將。你是否知道發生在你的辦公室之外的事情?你是否知道昨天下午我剛從莫斯科返回,在那裡我曾經與戈爾巴喬夫先生和他的代表葉甫金尼·普裡馬科夫廣泛地交換了意見,而普裡馬科夫先生上星期剛來過這裡?你是否知道我帶來了一個和平計劃,如果熱依斯接受這個計劃的話——我在兩個小時之內就要把計劃呈送給他——會導致蘇聯召集安理會阻止美國人進攻我們?

  「在這種形勢下,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指望我以同意對他們的一等秘書的別墅進行搜查的方式去侮辱蘇聯?坦率地說,準將,你一定是瘋了吧?」

  談話就這樣結束了。拉曼尼離開了外交部,他很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然而,有一件事是塔裡克·阿齊茲所沒有禁止的。在他的園牆之內,庫利科夫也許是無法攻破的。在他的汽車之內,他也許是不可觸及的。但街道和馬路不屬￿庫利科夫。

  「我要求對那座房子實行包圍。」當拉曼尼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他這樣向他部下最佳的監視小組下達了命令,「要靜靜地、悄悄地。但我要對那座房子實施全面監視。當客人進出時——肯定會有客人的——我要求對他們進行跟蹤。」

  中午時分,各監視小組就已經到位了。他們坐在停放在樹底下的轎車裡,分佈在庫利科夫的所有四邊圍牆旁,並監視著唯一通過該別墅的那條街道的兩頭。其它反間諜特工把守在較遠的地方,但可用無線電聯絡,隨時報告進入別墅的人的情況,並可對離去的人實施盯梢。

  ***

  那位小兒子坐在他父母家的餐廳裡,盯著那只盛放著他的父親的長長的帆布袋。他的眼淚從臉頰上滾落下來,沾濕了他的軍裝。他回想起很久以前他們度過的好時光。當時他父親是一位富有的醫生,開業開得很大,經朋友奈傑爾·馬丁介紹之後甚至成了英國小區一些居民的家庭醫生。

  他回憶起和哥哥一同去馬丁家的花園裡與麥克和特裡一起玩耍的時光。他不知道馬丁家的兩兄弟現在怎麼樣了。

  一小時後,他注意到帆布袋上面的一些污漬好像比先前擴大了。他起身走到了門邊。

  「塔拉。」

  「什麼事,少爺?」

  「把剪刀和菜刀拿來。」

  奧斯曼·巴德裡上校獨自一人在房間裡,他把那只帆布袋割開,先剪割袋口,然後沿著側面割下去,最後把袋底也切開了。他把袋子的頂部掀起來翻到後面去。他父親的遺體差不多仍然裸露著。

  按傳統,擦洗屍身應該是婦女幹的活,但他的母親肯定擔當不了。他要來水和紗布,擦洗屍身上的肮髒處、縛住斷腳、拉直放平已經粉碎性骨折了的雙腿,並蓋住已經一片焦黑的陰部。他一邊料理一邊哭泣起來;在他哭泣時他改變了信念。

  黃昏時他連系了在裡薩法區阿爾瓦齊亞公墓地的那位伊瑪目(伊斯蘭教教職稱謂),安排好第二天上午的安葬事宜。

  ***

  二月十七日星期天的那個上午,麥克·馬丁騎著自行車去了市區,但在買到蔬菜果品和在三處牆上檢查一遍有無粉筆記號後就開始回家,並於中午之前回到了那座別墅裡。下午他一直忙於照料花園。庫利科夫先生既不是基督徒也不是穆斯林,因此既不會在星期五慶祝穆斯林的聖日,也不會參加星期天的基督教安息日活動。他因為感冒而留在家裡,正在抱怨他的玫瑰花長勢不好。

  當馬丁在花園裡忙碌之時,反間局的監視小組悄悄地溜到了圍牆外面的監視位置上。馬丁認為耶利哥不可能在不到兩天時間內再打聽到消息,所以他決定在第二天晚上再去巡視一遍粉筆記號。巴德裡醫生在上午剛過九點被埋葬下去了。這段時間裡,巴格達各個墓地都很忙碌,那位伊瑪目有許多事情要做。只是在幾天之前,美國人的炸彈落到了一處公共防空洞裡,炸死了三百多人。老百姓群情激憤。在旁邊參加另一個葬禮的幾名哀悼者詢問一言不發的奧斯曼·巴德裡上校,他的親屬是否死于美國人的炸彈。他簡短地回答說是自然死亡。

  按穆斯林風俗,葬禮很簡單,在死後至埋葬之間用不著長時間守候。也不使用基督徒方式的那種棺材;屍體只用棉布一包就可以了。那位藥劑師鄰居也來參加了葬禮,幫著攙扶巴德裡夫人。當簡單的儀式結束後,他們隨著一群人離開了。走到阿爾瓦齊亞墓地的大門旁邊時,巴德裡上校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相隔幾碼遠處停著一輛長轎車,車窗封得嚴嚴實實。車後的其中一扇車窗開了一半。那聲音又叫了他一次。

  巴德裡上校讓藥劑師先陪著他的母親回到家裡去;他一會兒回來。當他們離開後,他走到了汽車旁。

  那聲音說:「請進來,上校。我們談一談。」

  巴德裡上校拉開車門朝裡邊張望。車上唯一的乘員讓到座位的另一頭以騰出地方。巴德裡認為他認識這張臉,但有點模模糊糊。那個穿著黑西服的人按下一隻按鈕,車窗玻璃升上來隔絕了外面的嘈雜聲。「你剛才安葬了你的父親?」

  「是的。」巴德裡說,同時在想著,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記不起這張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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