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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儘管要出入時須通過賓館後面一塊空地裡的一個液壓操縱斜坡,但其主體建在拉希德賓館的下面。該賓館是有意識地建於堡壘之上的,作為西方人在巴格達的一個特殊的休息地點。不管敵人是誰,如果想用深穿炸彈打擊地堡的話,非得先把拉希德炸塌不可。

  也許已經努力過了,但是熱依斯周圍的馬屁精們感到很難去對夜間的災難進行潤色。慢慢地,遭受大禍的感覺湧上了他們的心頭。

  他們原先都指望會對城市進行地毯式轟炸,那就會導致住宅區被炸平,成千上萬的無辜平民被炸死。這種大屠殺場面會讓記者去看,會讓新聞媒介拍成錄像放給屠夫國內的人民大眾觀看。由此會掀起一股全球性的反對布什總統和美國的浪潮,迫使聯合國安理會召開緊急會議,屆時中國和蘇聯會對進一步的大屠殺進行否決。

  到中午時,已很清楚那些來自大西洋彼岸的狗的兒子一點也不客氣。就伊拉克將軍們所知而言,炸彈大致上都落到了那些被瞄準的地方。由於巴格達市內的每一個主要軍事設施都建在人口稠密的住宅區裡,要避免平民的大量傷亡應該是不可能的。然而對市內二十處被炸成廢墟的指揮中心、導彈發射場、雷達基地和通訊中心視察時發現,那些未被列為目標的樓房都倖存下來了,只不過玻璃窗被震碎了。

  當局因為需要必須要得到某種滿足,即要捏造平民傷亡的統計數字和美國飛機被從空中擊落的報告。因為受宣傳機構的多年愚弄,大多數伊拉克人在短時間內相信了這些第一批報導。

  負責防空的將軍們知道得更為清楚。到中午時,他們已經明白他們的雷達警告能力幾乎已經喪失殆盡,他們的薩姆(地對空)導彈已經成了瞎子,與前線部隊的通訊已經全部被切斷了。更有甚者,倖免于難的雷達操作員一口咬定前來搞破壞的轟炸機根本沒在他們的屏幕上出現過。說謊者當場遭到了逮捕。

  一些平民的傷亡確實發生了。至少有兩枚戰斧巡航導彈在它們的尾翼遭到A三角炮火(不是薩姆)損壞後偏離了目標。其中一枚擊毀了兩座房子、炸飛了一座清真寺上的瓦片。那天下午記者們被領去看了這個令人髮指的暴行現場。

  另一枚落到了一塊廢棄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黃昏前在坑底發現了一具女屍,死於身上所遭受的強烈的打擊。

  整個白天轟炸一直在進行著,所以救護人員只能匆忙地把那具女屍用毯子一裹送往附近醫院的停屍所,把它留在了那裡。那家醫院正好靠近已被炸毀的一個主要的空軍指揮中心,醫院的病房裡住滿了在那次空襲中負傷的軍人。幾十具屍體被送進了同一間停屍所,都是被炸彈炸死的。那具女屍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那位病理學醫生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他一邊工作一邊咒駡著。他把工作的重點放到了驗明身分和確定死因,根本沒有時間去進行細緻的檢查。市內的炸彈爆炸聲此起彼伏,防空炮火的爆裂聲一刻也沒停止過。他毫不懷疑晚上和夜間還會給他送來更多的屍體。

  使這位醫生感到奇怪的是,除了那個女人,其它送過來的屍體全是軍人。她看上去三十歲左右,曾經長得很秀麗。依附在她臉上血跡裡的水泥碎屑與她被發現的現場相吻合,由此推導出當她想跑開時那枚導彈落到了空地上從而殺死了她,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它解釋。屍體被這樣標上了死因,然後被包起來準備埋葬。

  在屍體旁邊還發現了她的手提袋,裡面盛放著化妝粉盒、口紅和她的身分證。經確認這個名叫萊拉·阿爾希拉的女人肯定是被炸死的受害人之後,這位忙得滿頭大汗的病理學大夫把她帶出去匆匆掩埋了。

  一月十七日那天,假如他有時間進行一次仔細的屍體解剖的話,那麼他就會發現那個婦女在被毆打致死以前曾遭受過多次野蠻的強姦。扔進彈坑裡面是在幾個小時之後發生的。

  ***

  伊軍裝甲兵司令阿卜杜拉·卡迪裡將軍已經在兩天之前搬出了國防部大樓他那間豪華的辦公室。留在那裡被美國炸彈炸成肉泥是沒有意思的,而且他確信國防部會在空襲的開始幾天內被炸毀。他是對的。

  他已經在他的別墅裡安頓下來了。雖然這棟別墅相當富麗堂皇,但他有理由認為它很隱蔽,不可能被列上美國人的打擊目標地圖上。這一點他也是對的。

  別墅裡早就已經佈置了一間通訊室,通訊參謀和技術人員現在正從部裡趕過來。他與駐紮在巴格達周圍的各裝甲部隊指揮部之間的通訊全部通過埋設在地下的光纜進行的,這也是轟炸機所無能為力的。

  只有佈置在遠方的部隊和在科威特的部隊才必須用無線電進行聯絡,這就有遭到截聽的危險。

  那天晚上當夜幕降臨之後,他的問題不是如何與他的裝甲部隊連系或者向他們下達什麼命令。他們不會去參加空戰,他們的任務是盡可能把他們的坦克分散到一排排的假坦克中去,或者把它們埋進地下掩體裡,並且等待著。

  他的問題,確切地說,是他個人的安全問題,而且他所害怕的不是美國人。

  兩天之前的半夜裡,他因尿急而起床,睡眼惺忪、磕磕絆絆地走向洗手間。找到門後,他把身體倚上去猛地一推。他那二百磅的體重把從裡面插上的插銷與螺絲分離開來,門被轟地一聲打開了。

  也許他是睡眼惺忪,但如果沒有狐狸般的狡詐,阿卜杜拉·卡迪裡是不可能由底格裡特的小街小巷裡的一個小人物當上伊拉克的裝甲兵司令的,是不可能沿著滑溜溜的杆子爬上復興黨內的高位的,也是不可能在革命指揮委員會內取得受到信任的地位的。

  他靜靜地凝視著他的情人。她披著一件睡袍坐在抽水馬桶上,她的信紙墊在一個餐巾紙盒上,她的嘴因為恐懼和驚異而張成了一個圓圓的O形,她的鉛筆仍舉在半空中。然後他把她拖起來,一拳打在了她的下顎上。

  當她在臉上被澆了一桶冷水而蘇醒過來時,他已經看完了她在準備的那份報告並把他所信任的克馬爾從院子對面的住所裡召來了。是克馬爾把這個妓女帶到了地下室裡。

  卡迪裡把她那份差不多快要寫完了的報告讀了又讀。假如報告的內容是涉及他的個人習慣和愛好,作為以後要敲詐的把柄的話,那麼他就會把報告撕掉,把她殺掉就完事了。在任何情況下,敲詐將無法得逞。他知道熱依斯的某些隨從其個人質量比他更為卑鄙。他也知道熱依斯對此並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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