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輕柔說話的風 | 上頁 下頁 | |
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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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可我還能看見他。他已經下了馬,正牽著牠走下溪水中。」 「他永遠到不了對岸,」那護林官噬噬響著說,「我們現在可以追上去了。」 他們開始策馬慢跑。布蘭多克、他的兒子和他的剩餘三名槍手帶著已經空了的槍套跟在警官們後面。 「保持距離,」警長再次警告說,「如果你靠得太近,他仍可從樹林中射擊。他曾經對傑裡來過這一手。」 「當初傑裡是在六百英呎的低空盤旋,」那位飛行員的話聲從空中劈劈啪啪地傳了過來,「可我是在三千英呎的空中以一百二十節的速度飛行。順便說說,他似乎已經找到了上岸的路徑。他正在登上赫爾羅林高原。」 警長朝那個護林官看了一眼,並噴了一下鼻息。 「你認為他以前來過這裡。」迷惑不解的護林官說。 「也許他是來過。」劉易斯厲聲說。 「不可能。我們知道誰來過這裡。」 這群人抵達了峽谷的邊緣,但松林擋住了視線,使他們無法看見那個筋疲力盡的人拉著馬匹及其負荷在對岸爬山。 那位護林官知道可涉過溪流的那條唯一的小徑,但羅斯伯德的蹄印顯示出他們的獵物也同樣知道。當他們登上第二個高原時,逃亡者又成了遠處微小的一個點。 「天在黑下來,油也快用完了,」偵察機飛行員說,「我必須回去了。」 「最後再盤旋一圈,」警長催促說,「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他已經到了山上。他又下了馬在前方引路。在爬上北坡。但看起來他的馬匹快要支持不住了。牠一路上跌跌撞撞。我估計你們可在日出時抓住他。祝你們好運,警長。」 偵察機在暮色漸濃的空中轉了一個彎,嗡嗡響著飛回比林斯去了。 「我們繼續前進嗎,警長?」其中一名警官問道。劉易斯警長搖搖頭。這裡空氣稀薄,他們全都在大口大口地吸著氣,黑夜正在快速降臨。 「黑暗中不能行路。我們在這裡宿營等待天明。」 他們在溪岸上方面向大山南坡的最後一片樹林中紮了營。在暮色蒼茫中,這些樹木似乎赫然聳立在岩石上由人員和馬匹組成的小點點之上。 他們取出厚厚的溫暖的皮夾克,穿在了身上。在樹下找到了一把枯枝,很快,一堆明亮而又溫暖的黃火燃了起來。在警長的提議下,布蘭多克、他的兒子和剩餘的三個人在一百碼之外安了營。 在這麼高的山區過夜是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他們沒帶來被褥和食物。他們圍著篝火坐在馬毯上,背靠著從馬上卸下來的鞍具,吃著糖果。劉易斯警長凝視著火焰。 「明天你打算怎麼辦,保羅?」他的副手湯姆·巴洛問道。 「我想孤身向前進入高山。不帶槍枝。我想打起一面停戰旗並帶去一支擴音器。我打算努力說服他下山來,帶著那個姑娘。」 「那很危險。他是一個野孩子。他也許想殺死你。」那位護林官說。 「他今天原本是可以殺死三個人的,」警長沉思著說,「他是可以的,但他沒有。他必須明白在受到了圍困的山上他保護不了那個姑娘。我猜測他很可能不會朝一個打著白旗的治安警官開槍。他首先會傾聽。這值得一試。」 寒冷的夜色包圍了山區。本·克雷格連推帶拉,連催帶哄地引領著羅斯伯德爬完最後一段山路,登上了那個洞穴外的大石板上。羅斯伯德站在那裡,渾身顫抖著,眼睛遲鈍麻木,由牠的主人把那個姑娘從牠的背上抱了下來。 克雷格做手勢示意輕風走向那個古老的熊洞,他自己解下那件野牛皮袍為她鋪在了地上。他摘下還剩兩支箭的箭筒,從背上取下弓,把它們放在一起。最後,他鬆開肚帶並卸下了馬鞍和兩隻馱袋。 卸去負擔之後,這匹栗色母馬朝灌木叢及其下面的枯葉走了幾步。牠的後腿一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前腿也彎曲下來了。牠朝側面臥下了。 克雷格跪在牠的頭部旁邊,捧起馬頭放在他的膝蓋上,用手撫摩著牠的口鼻部。 在他的觸摸下,牠輕柔地嘶叫著,然後牠那勇敢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這位年輕人也已經耗盡了體力。他已經兩天兩夜沒睡覺了,幾乎沒吃過什麼東西,而且已經騎行或步行了近一百英哩。現在還有事情要做,他拖著腳步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在大石板的邊緣去俯視,他看到了下面北方遠處追捕隊的那兩堆篝火。他在那位老人曾經坐過的地方砍了一些樹枝並點起了一堆火。火焰照亮了突岩和山洞,以及他曾經愛過的而且要永遠愛下去的那位唯一的姑娘穿著白色絲綢的身影。 他打開馱袋,取出他從城堡裡帶來的一些食品。他們並肩坐在野牛皮上,一起吃著他們曾經吃過的或者將要吃的唯一的一頓飯。 他知道在他的馬倒下之後,追趕差不多已經結束了。但那位占卜老人曾經答應過他這個姑娘將成為他的妻子,而且無處不在的神靈也是這麼說的。 在下面的平地上,那些筋疲力盡的追捕隊員的談話聲漸漸消失了。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龐,他們靜靜地坐著,望著火焰出神。 高峰上空氣稀薄,萬籟俱寂。一陣微風從山頂上吹過來,但沒有打破寂靜。然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它劃過夜空傳到了他們的耳際,是由微風從山上帶下來的。這是一種叫聲,又長又清晰,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這不是一種痛苦的叫聲,而是一個人在經歷了極度愉悅之後的那種飄飄欲仙般的歡叫,是語言所無法描述的,也是無法重複的。 警官們面面相覷,然後把頭垂在了胸前。警長看到他們的肩頭在抽搐和顫抖。 在一百碼之外,比爾·布蘭多克從火堆旁站了起來,他的部下這時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凝視著高山,他的臉因為憤恨而扭曲了。 半夜裡,溫度開始下降。起初,這些人還以為是高山和空氣稀薄引起的夜冷。 他們顫抖著裹緊了他們的皮夾克。但寒風鑽進了他們的牛仔褲,於是他們縮著身體更靠近了篝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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