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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談話轉到了國家現狀的話題。

  「可悲!」科堯大聲厲聲地說,「非常糟糕!」

  「我想問,」記者提示他,「在二月份的總統大選中,您是否準備投愛國武裝聯盟党和科馬羅夫的一票?」

  「我永遠不會投他的票的!」將軍堅定地說,「他們都是一夥法西斯分子,我不願意以乾淨的手觸摸他們。」

  「我真不明白!」記者用顫抖的聲音說,「我還以為……」

  「年輕人,千萬不要認為我會對科馬羅夫的那些假愛國主義空話信以為真。我見過愛國主義者,目睹過人們為它而流血;看見過好多人為它而犧牲。我們必須辨別真偽,你知道嗎?科馬羅夫這個人根本不是愛國者,他講的話都是些胡說八道!」

  「我明白了。」記者說。

  其實,他根本不明白,他完全不知所措,「但是,有許多人都認為他對俄羅斯的計劃……。」

  「他為俄羅斯制定了一個血腥的計劃!」科堯大叔厲聲地說,「想想看,我們這片土地上流血的事件還少嗎?我不得不費力地看完那份該死的資料,我不想再看見它了。那個人是個法西斯。年輕人,我的一生都在為反法西斯而戰。在庫爾斯克與他們戰鬥,在巴格拉季與他們戰鬥,我跨過了維斯圖拉河,也在那裡的地堡裡待過。」

  「不管是德國人還是俄羅斯人,法西斯就是法西斯,他們都是……」他本想使用俄語中描述人體隱秘部位的四十個詞中的某個詞語罵人。但是,由於有一位女性在場,他使用了「壞人」這個詞語。

  「但是,有一點是明確的。」記者提出他的看法,「俄羅斯需要樹立某種信仰。」

  「是需要信仰,但是,許多人的信仰並不是少數民族的那種宗教信仰,而是俄羅斯本地某個人的廢話。該怎麼解釋那些政治家的欺詐行為,那些腐敗的官僚與匪徒攜手並肩能做什麼好事?」

  「但是,科馬羅夫準備清除那些匪徒。」

  「那個該死的伊戈爾·科馬羅夫就是依靠匪徒來提供資金的,你還看不出來嗎?你認為,他那麼多的錢是從哪裡來的?他當政之後,這個國家的財政權將控制在歹徒手中。聽我說,年輕人!不管掌握國家的武裝力量的人是誰,只要他還以軍服為榮,他就不應該讓那幫穿著黑色制服的暴徒們擔當保衛祖國的責任。」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老將軍伸手拿過來一份當天的報紙,示意記者看後面一頁。

  「昨天晚上的電視節目裡,你看見過那個神父了嗎?」

  「魯薩科夫神父,那個傳教士?沒有。為什麼要問到他?」

  「我認為他走的路是正確的,而這些年來,我們卻一直走錯了方向。恢復上帝和沙皇吧!」

  這場訪談引起了轟動,並不是因為它的內容,而是因為被訪談的人不一樣。俄羅斯最著名的老戰士公開譴責科馬羅夫!俄羅斯國土上的每個軍人,將會從報紙上讀到了這個消息,兩千萬退伍老戰士中的大多數人,都會讀到這條消息。

  這次訪談的內容,通過報業辛迪加《我們的陸軍》週刊全文發表了,這個刊物的前身,就是俄羅斯各個軍營裡都訂閱的《紅星》雜誌。國家電視臺播報了要點,有線廣播重複了要點新聞。自那之後,這位老將軍再也不願意接受更多的訪談了。

  在基塞尼爾大街旁的房間裡,庫茲涅佐夫面對著毫無表情的伊戈爾·科馬羅夫,幾乎掉下了眼淚。

  「總統先生,我真搞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假如在這之前,讓我來預測全部俄羅斯人當中,誰是愛國武裝聯盟和您本人的最堅定的支持者,我肯定會說是尼古拉耶夫將軍。」

  站在伊戈爾·科馬羅夫的旁邊,凝視著窗外積雪的阿納托利·格裡申聽完他的話之後一聲不吭。然後,那個年輕的宣傳部長回到辦公室,繼續給新聞媒體打電話,企圖限制傳播管道,以減少對科馬羅夫的損害。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很難將科堯大叔的譴責解釋為喪失理智的老糊塗。因為,那顯然是假的。他唯一的藉口是,那位將軍可能把事情全搞錯了。但是,關於愛國武裝聯盟的資金來源問題,越來越棘手了。

  假如能在下一期《覺醒》週刊和《祖國》月刊上,同時發表針對該論題的評論文章,就可以全面恢復愛國武裝聯盟的地位。不幸的是,這些報刊和期刊仍然無法出版,新的印刷機器現在剛剛離開美國的巴爾的摩。

  在愛國武裝聯盟的總統辦公室裡,科馬羅夫最終打破了寂寞。

  「他看過黑色宣言了,不是嗎?」

  「我想,他看過了。」格裡申說。

  「首先是印刷廠爆炸,接著是與大主教的秘密會面,現在又是這件事情。這一切究竟是什麼原因引起的?」

  「這是個陰謀,我們正遭到敵人的破壞!總統先生。」

  伊戈爾·科馬羅夫的聲音表面上仍然很平靜,太平靜了。但是,他的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兩面臉頰上各出現一個紅點。像已經去世的秘書阿科波夫一樣,阿納托利·格裡申也目睹過這位法西斯領袖發狂的情景,他自己都感到很恐懼。科馬羅夫再次開始說話時,他的聲音降低到了耳語的程度。

  「阿納托利,你是我身邊的人,是離我最近的人,不久的將來,除我之外你註定要成為俄羅斯最有實權的人,一定要阻止敵人破壞我們的行動!正在搞破壞的人是誰?」

  「一個叫歐文的英國人和一名叫蒙克的美國人。」

  「他們兩個人?就他們兩個人?」

  「他們顯然有背後的支持者,總統先生。而且,他們手裡掌握著那份宣言,並且四處向外張揚。」

  科馬羅夫從他的書桌後面站起身來,拿起一把圓柱狀的烏木尺子,開始在他的左手掌裡敲尺子。他說話時,聲音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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