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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彼得·索洛明是最後一個。他雙眼仰望著天空,可能是最後一次看見家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當他感覺到腦後冰涼的槍口時,他舉起左手,伸出僵硬的中指對準靠牆的格裡申上校。

  「開火!」格裡申一聲呼叫,接著一切都結束了。他命令,在當天夜裡就要將他們埋葬到莫斯科以外森林裡無標記的墓穴裡。即使死了,也不能對他們有任何仁慈。他們的家人永遠也找不到給親人送鮮花的地方。

  格裡申上校走到那位西伯利亞軍人的屍體前,彎腰認真地看了幾秒鐘,然後直起身大步走開了。

  他回到辦公室,正要撰寫報告時,他電話上的紅燈亮了。打電話的人是第二總局調查組裡他認識的一名同事。

  「我們認為,我們就要查到第四名叛徒了,」那個人說,「現在就剩下兩個人了。兩人都是上校,都是在東柏林反情報處工作。我們把他倆都監視起來了。遲早我們會有機會的。你想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嗎?你想參與我們的逮捕行動嗎?」

  「給我十二個小時,」格裡申說,「十二個小時後我就會到那裡。我想要這個人,我要親自去處理這個人。」

  調查官和審訊員都知道一名經驗豐富的反情報軍官是最難對付的。他在K局的反情報部門待過幾年,當自己面臨危險時,他知道該如何處置。他不會在卷起來的襪子裡邊貯藏隱顯墨水,也不會購買豪華住房。

  過去要逮捕一個人很容易。如果懷疑某個人,就將他逮捕審訊直至他坦白為止,這樣也可能有冤枉人的時候。到一九九〇年,當局堅持要犯罪證據,至少在嚴刑逼供之前必須有明顯的證據。萊桑德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必須現場抓住他。這需要巧妙的佈置,需要的是時間。

  此外,柏林是一個開放城市。從技術上講,東柏林仍然是蘇聯的勢力範圍,但是柏林圍牆已經拆除了。罪犯很容易逃跑,只要開快車,一旦駛入西柏林街道明亮的燈光下,一切就難以控制了。那時要逮捕一個人,真是太晚了。

  § 第十章

  林肯委員會推選出來的,範圍更小的計劃委員會由五人組成。其成員有地理政治組的分會長、戰略組的分會長和經濟組的分會長,再加上毛遂自薦的索爾·內桑森和奈傑爾·歐文。歐文還擔任了主席的角色,負責對其他人質問的答疑。

  「咱們一開始就進入正題吧,」經濟組的分會長拉爾夫·布魯克首先發言,「你是否正在考慮暗殺這個叫科馬羅夫的人?」

  「不。」

  「為什麼不暗殺他?」

  「因為暗殺的成功率很低,即使成功了,在這個案子裡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在這間屋裡,歐文比其它任何一個人更瞭解暗殺行動的效能,CIA曾利用它的資金和技術企圖實施「結束」菲德爾·卡斯特羅的各類行動。在卡斯特羅拒絕吸的雪茄煙裡被放入了炸藥,他謝絕穿著的西裝裡注入了毒藥,他的靴子上光劑的氣體,據說可以使他的鬍子全部掉光。這全部過程顯得十分荒謬。最後,CIA求助於黑手黨,但是黑手黨的努力更加滑稽。黑手黨指定的職業殺手,約翰·羅塞利在佛羅里達海灣穿著特製的可以殺人的靴子死去了,而卡斯特羅卻繼續進行了七個小時的演講。他有足夠的理由,在一開始時就可以暗殺他。

  查爾斯·德·戴高樂六次躲過了法國戰鬥部隊傑出人物對他實施的暗殺行動,約旦國王胡笙經歷的暗殺次數還更多,薩達姆·海珊經歷的暗殺更是數不勝數。

  「為什麼幹不成,奈傑爾?」

  「我剛才沒有說幹不成,我只是說非常困難。這個人的周圍戒備森嚴。他的貼身警衛和護衛隊長都不是白吃乾飯的。」

  「而且,即使暗殺成功,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是的!這個人死了,另外一個人將步他的後塵,繼續掃蕩全國。也許要執行的是同一個計劃,繼承的是先烈的遺志!」

  「那麼該怎麼辦呢?」

  「所有的政治活動家都傾向于從事破壞穩定的工作。我想這是美國人的說法。」

  人們都沮喪地笑了。因為,美國國務院和CIA曾經試圖顛覆好幾個國家的左翼領袖。

  「將需要準備些什麼?」

  「預算資金。」

  「沒問題,」索爾·內桑森說,「需要多少,你說吧!」

  「謝謝你,以後再談此事。」

  「還有呢?」

  「一些技術保障,大多數可以買得到。可能還需要一個人。」

  「什麼樣的人?」

  「進入俄羅斯從事某些工作的人。一個非常能幹的人。」

  「那是你的本分工作,如果那個人會名譽掃地,失去大多數人的信任。下面該怎麼辦,奈傑爾?」

  歐文說:「這是主要的問題。科馬羅夫不只是會吹牛。他很老練,精力充沛,有超凡魅力。他理解並迎合俄羅斯人民的本能。他是一個偶像。」

  「一個什麼?」

  「一個偶像!不是一幅宗教畫像,是一種象徵,他代表了某種力量。每個國家都需要某種力量、某個人或某一象徵,給人們提供一個忠於的對象,這種力量能使各類不同的人有一種統一的觀念,這就是團結。如果沒有一個統一的象徵,人們就會捲入內部爭鬥。俄羅斯幅員遼闊,有許多少數民族。共產主義雖然殘忍,但是它提供了一種統一性。在南斯拉夫也是如此,我們已經目睹了失去了統一性的後果。靠意志達到統一,必須有這種象徵。你們有美國國旗作為象徵,我們有我們英國的女王。目前科馬羅夫是他們的偶像,只有我們知道他是多麼殘忍。」

  「他的策略是什麼?」

  「像所有的煽動政治家一樣,他利用人民的希望、他們的欲望、他們的愛和恨,但主要是利用他們的恐懼心理。他將利用這種方式贏得民心。有了民心。他就能拿到選票,有了選票,他就能獲取權力。然後,他將利用手中的權力操縱國家機器,以便實現黑色宣言上制定的目標。」

  「但是如果他被暗殺了,結果會怎樣呢?局勢會再一次回到混亂的狀態。甚至會引起內戰。」

  「很可能。除非我們能給這個綜合體裡注入另一個質量較好的偶像。一個值得俄羅斯人民獻出忠心的人。」

  「沒有這樣一個人,從來沒有。」

  「哦,曾經有過!」奈傑爾·歐文說,「很久之前曾經有過。他被稱為俄國沙皇。」

  ***

  一九九〇年九月,蘭利

  圖爾金上校——化名為萊桑德的特工,發來了一封急件,這封急件是發給賈森·蒙克本人的。它的明信片地址是東柏林歌劇院咖啡廳的公開街名。急件的信息既簡單又明瞭,「希望再一次見到您。祝好,喬斯·瑪麗亞。」這封信是寄給CIA此時在波昂的一個可靠信箱的,據說是在西柏林的一個信箱投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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