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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三名在場的會員用手捂住了嘴。她最後一次使用這個詞語時是在美國科羅拉多州阿斯彭的一所公寓裡,是薩達姆·海珊入侵科威特的第二天。當時喬治·布什、詹姆士·貝克和科林·鮑威爾都在場。她今年雖然七十三歲了,但是,她仍然能夠非常清楚地表達她的意思。

  全世界每一個股票交易所都知道的洲際通信公司的負責人拉爾夫·布魯克,探身過去插話。

  「好吧,那麼我們能做什麼呢?」他問道。

  一名前外交官說:「從外交方面下手……通知各個北約政府,敦促他們提出抗議。」

  「那麼科馬羅夫將譴責這份宣言完全是假的,而且大多數俄羅斯人會相信他。俄羅斯人的排外主義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另一個人說。

  詹姆士·貝克側過身去對奈傑爾·歐文說:「是你把這份令人震驚的文件帶給我們的。你有什麼建議?」

  「我什麼也不主張,」歐文說,「但是,我要作一下防止誤解的說明。假如,我們委員會準備制裁,而不是採取行動。僅僅是個制裁計劃,它必須是非常隱蔽的東西,將來所發生的事情絕不能與這間屋子連系起來,不能有損於我們委員會的聲譽。」

  委員會的三十九名會員都非常清楚,他所談的是事情的要害。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曾參與過,或目睹過政府的隱秘行動失敗的結局,然後直接由最高領導層澄清的事實。一名前美國國務卿在桌子的那一端用很重的德國口音說話了。

  「奈傑爾,能否採取一個秘密行動?」

  兩個聲音一起說:「可以!」在歐文擔任秘密情報局局長時,他服務的對象既有瑪格麗特·撒切爾,又有她的外交大臣卡林頓勳爵。

  林肯委員會從不通過任何正式的書面決議。他們達成協議後,利用各個會員的影響力,去促進所達成的協議在各個成員國的執政部門產生效果。

  對於黑色宣言,所達成的協議是將會員的意願委託給一個更小的委員會,由這個更小的委員會考慮一個最佳方案。林肯委員會全體成員一致同意既不制裁,也不譴責,甚至不去理會任何有可能隨之發生的事情。

  ***

  一九九〇年九月,莫斯科

  阿納托利·格裡申上校坐在列福爾托沃監獄裡辦公室的書桌前,查看他剛收到的三份文件。此刻他的心情很複雜,各種情感交匯在一起。

  首先,是成就感。整個夏天,第一和第二總局的反情報機構的同事們,很快就將三名叛徒連續轉交給他了。

  第一名是外交家克魯格洛夫,他在兩個方面暴露了身分:一是他曾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大使館擔任第一秘書的職務;第二是他剛從國外回國不久就買了一套房子。

  他毫不猶豫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向桌子對面的陪審官和旋轉的錄音機徹底坦白了。六周之後,他已經再也沒有什麼好交代的了,於是被關進了監獄的一間地下室裡,那裡的溫度即使在夏天也很難超過零上一度。他坐在那裡渾身上下顫抖不已,等待著他的噩運。他的命運就掌握在格裡申上校書桌上的一份資料裡。

  七月份,一位核物理教授被帶到了監獄。到加利福尼亞參加會議的科學家人數極為有限,人員名單很快就局限於四個人。當局突然搜查了在阿爾紮馬斯-十六布利諾夫的公寓,在壁櫥裡發現了一雙卷起來的襪子,在裡面藏有一小瓶隱顯墨水。

  他也很快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了,只要看到格裡申和他的審訊陣容以及他們行業使用的刑具,就足以使他們鬆口了。他甚至說出了他向東柏林秘密通信的地址。

  格裡申組織人力對那個地址進行了搜捕,尋找那裡的一名東柏林K分部的上校。但是很不湊巧,就在他們搜捕的一個小時前,那名上校已經步行穿過新開放的城市,逃入了西柏林。

  最後,在七月下旬,逮捕了那位西伯利亞的軍人,根據他在蘇軍總參謀部情報總局的職銜,他在國防部的任職以及他在亞丁的服役情況,對他實行了集中監視。在監視期間對他的住宅進行了搜查,發現他的其中一個孩子在尋找聖誕節禮物時意外地發現了爸爸的微型照相機。

  彼得·索洛明與其它人不一樣,他忍受了極大痛苦進行了抵抗。格裡申最後還是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線,格裡申總是會成功的。他威脅索洛明要把他的妻子和孩子送到政府開辦的最殘酷的集中營裡去。

  他們每個人都敘述了那位面帶笑容的美國人是如何接近他們,他是那麼急於傾聽他們的問題,非常合理地提出他的建議的。這就激起了格裡申心裡另一種情感,他對那個叫賈森·蒙克的人恨之入骨。

  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不止一次、兩次,甚至三次踏上蘇聯的國土,與他的間諜頻繁接頭。然後,又安然地走了。就在KGB的眼皮底下,從事這樣的間諜活動。他對這個人的事情瞭解得越多,就越仇恨這個人。

  他自然查閱了當時的資料,逐個審查了那次進入蘇聯旅遊的美國人的名單。但是,沒有發現偽造的名字。工作人員模糊地想起來有一個來自得克薩斯州的美國人,他身穿索洛明描述的那種他們在植物園見面時穿著的得克薩斯服裝。那個蒙克很可能就是諾曼·凱爾森,只是還沒有得到證實。

  KGB的偵探在莫斯科的工作比較順利。他們通過調查簽證申請記錄和國際旅行社的旅遊記錄,查出了那天在首都的所有美國人的數據。最後他們的焦點集中在那一個謊稱胃疼而沒有去聖塞爾吉烏斯修道院旅遊的人身上。蒙克就是在那一天,在弗拉基米爾大教堂與布利諾夫教授見面的。格裡申想起來了,那個人名叫菲利普·彼得博士。

  當這三個叛徒向陪審團坦白了他們在那個美國人的鼓動下為他提供的所有情報時,KGB官員的臉色嚇得煞白。

  格裡申把這三個人的資料放在一起,用辦公室的電話與他的上級取得了連系。他總能意識到最後的勞改判決。

  弗拉基米爾·克留奇科夫將軍已經從第一總部部長提升為整個KGB的負責人。在那天上午,是他把那三張死刑批准書放在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辦公室的書桌上,等待簽字的。總統辦公室位於新紅場中央委員會辦公樓的頂層。他送去了死刑批准書,待死刑命令被適時地簽署後,便轉到列福爾托沃監獄,按照上面的命令「立即執行」。

  格裡申上校給後院裡的犯人九十分鐘的準備時間。太突然了,正像他常對他的學生講的那樣,沒有時間能夠預料。他下樓後,便看到那三個人已經跪在太陽永遠也照不到的高牆下面的碎石地面上。

  那名外交家是第一個被執行死刑的。他的精神似乎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當軍士長把九毫米的馬卡羅夫槍對準他的腦後時,他嘴裡還咕噥些什麼。看到格裡申一點頭,軍士長就扣動了扳機。一道閃光後,血肉飛濺,瓦列裡·克魯格洛夫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從此便離開了人世。

  那位科學家本是一位無神論者,現在卻開始禱告了,他乞求萬能的上帝,把他的靈魂帶到一個安生之處。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離他兩碼遠的地方已經發生的事情。他像那位外交家一樣隨著槍響臉面朝下一頭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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