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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我想我對我們的組織結構比你更瞭解。」岡特厲聲說。

  「那為什麼萊桑德和獵戶星座仍在自由活動?」蒙克問道。

  「聽著,賈森,」副局長耐心地說,「我曾經對你說過你是一個怪異的人。我的意思是說,一個非傳統的,經常破壞規矩的人。但是,你很幸運。我們的確有一些損失,但不要忘記,你招募的人的個人資料也在301檔案裡。」

  「不,他們不在那裡。」

  頓時,屋裡變得異常安靜,如果地毯上掉了顆花生,聲音都能聽得到。哈裡·岡特停止玩弄他的煙斗,他在室內從來不抽煙,他的煙斗就像演員的道具一樣。

  「我從未到中央檔案局儲存他們的詳細數據。這是我的疏忽,很抱歉。」

  「那麼,你那些原始報告在哪兒呢?你親筆寫的報告,包括招募細節、地點和會面次數的數據呢?」岡特終於開口提問了。

  「它們放在我的保險櫃裡,從沒有離開過那裡。」

  「而所有的,正在實施的行動計劃呢?」

  「記在我的腦子裡。」

  又是一陣寂靜,這次靜默的時間更長一些。

  副局長最後說:「謝謝你,賈森!咱們將保持連系。」

  ***

  兩周之後,在作戰部內展開了一場戰略行動。凱裡·喬丹僅與兩名分析人員一起將那一百九十八名,在前十二個月內接觸過301檔案的人,逐個加以分析排查。最後,將範圍縮小到了四十一人。奧爾德裡奇·埃姆斯就包括在這個縮小了的重點名單裡,當時他仍在學習意大利語。

  喬丹、岡特、格斯·哈撒韋和其它二人論證說,為了弄清楚事實真相,無論他們感到多麼痛苦,必須對這四十一人進行嚴肅的調查。這將意味著,要對他們進行一場充滿「敵意」的,多種波動描寫器測謊檢測和個人資金的審查。

  多種波動描寫器是美國人發明的,許多人喜歡用它。儘管八〇年代晚期和九〇年代早期的研究表明它有許多缺陷。一名經驗豐富的說謊者可以左右該設備,而且對間諜的測試建立在設立騙局的基礎上,希望這僅僅是針對敵人而已。

  此外,提問的人必須非常熟悉背景情況,他提出的問題必須恰到好處,主題也一定要突出。他必須使撒謊者有一種恐懼心理:「天啊!他們全知道了。」這時撒謊者的脈搏才會加快跳動。如果撒謊者從被問的問題中洞悉出來,或者對方根本不瞭解情況,他都會顯得十分平靜,因而,脈搏跳動也會很正常。這就是善意檢測和敵意檢測的本質區別。善意的檢測,只是浪費紙張而已。

  副局長重點想知道個人資金賬戶檢查的結果。他們不知道,奧爾德裡奇·埃姆斯曾經因家庭破裂,而負債累累。然後,他在十二個月前又結婚了,再婚時花了大量現金,而該資金都是一九八五年四月以後積累的。

  反對副局長觀點的首要人物是肯·馬格盧。他提醒人們注意:當初詹姆斯·安格爾頓是如何頻繁地審查忠誠的軍官,而給國家造成驚人的損失的。他指出,檢查私人資金是一種破壞個人隱私的行為,是對人權的嚴重侵犯。

  岡特堅持反駁肯·馬格盧的觀點,他認為,在安格爾頓時期,從未發生過半年內突然損失十二名特工的情況。安格爾頓調查的基礎是他自己的病態妄想。而一九八六年情報局面對的現實是,內部已經出了大的問題了。

  主戰派失敗了,人權派勝利了。對四十一人的「嚴厲」檢查方案被否決了。

  ***

  帕維爾·沃爾斯基檢察官剛剛簽署完一份文件,而另一份文件又放在他的桌上。

  一年前,他在反組織犯罪處擔任陸軍軍士長的職務。當時,他很滿意他的工作,至少他可以襲擊黑社會的倉庫,並沒收他們非法所得的財物。一個聰明的軍士可以生活得很好,他們可以在沒收的奢侈品上繳國庫之前,揩一點油水。

  而他的太太卻想當偵探檢查員的夫人。因此,機會來臨的時候,他瞄準了努力的方向。得到提升後,被調到謀殺案辦公室工作。

  他沒有料到,他會遇到身分不明的案件。當看到眼前無數的案件資料時,他常常希望他能回到他過去工作的地方去。

  大多數身分不明的被害人,至少有某種被傷害的原因。如果是搶劫,錢包被劫後,受害人損失的可能還有許多其它的東西,例如錢、信用卡、家庭照片,以及所有者重要的護照和帶照片的俄羅斯內部身分證,這些都記載了所有者必需的詳細資料。唉,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否則他們也不會躺在太平間裡。一旦死者是有錢有勢的人,通常他的家人會找上門來。他們會到失蹤人員辦公室辨認照片。在那裡,每週都要陳列一批受害人的照片。常有人從中找出死者的照片,從而明確了死者的身分。然後,死者家屬哭泣著去辨認並領回他們所失去的家人的屍體。

  對於那些不是以搶劫為目的的案件中,屍體身上某個口袋裡,通常裝有死者身分等證明資料。於是,這類案件也就沒有必要再轉到沃爾斯基這裡來了。那些被拋棄的、無家可歸的死亡者的數據,也不會到他這來。因為,這些人把身分證早就扔掉了,他們不想讓民兵把他們遣返回去。他們多數仍然還在大街上,死於嚴寒或酒精。沃爾斯基只處理某些謀殺案件,指死亡者和殺人犯身分均不明確的人。他認為,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理由。然而,這個又是一個沒有出息的職業。八月四日他面前的這份資料,確實不同尋常,搶劫幾乎不可能是殺人的動機。他從西部分局的事故現場報告中得知,死者是在莫斯科境內明斯克公路旁邊的樹林裡,被一個采蘑菇的人發現的。離公路一百米遠,不太像撞死了人,不會是那種棄屍逃跑的肇事案件。

  對於被害者個人特徵的描述令人沮喪。死者的穿著(由下至上):鞋子,是塑料的、廉價的、露著腳跟的破鞋子;襪子,從商店裡買的那種廉價的、粘滿污垢的襪子,同樣廉價;肮髒的短褲;黑色粘滿油膩的薄褲子;老化的塑料皮帶。就這麼多。沒有襯衫、領帶或夾克衫。在附近只發現了一件外套,像是以前的舊軍服,五〇年代製造的,非常破舊。數據的末尾有一段簡短的描述:死者的口袋裡一無所有,無手錶、耳環、或者其它任何個人財產。

  沃爾斯基瞥了一眼在現場拍攝的照片。有人善意地合上了他的眼睛,一張細瘦的鬍子拉碴的臉,也許有六十歲,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十多歲。神態憔悴,數據上是這樣寫的。但那不是他死亡之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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