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偶像 | 上頁 下頁


  該診所很不錯,有一個熱帶疾病專科,因為KGB的成員很可能被派到世界上各個角落就職。因為小孩的病很難處理,該病兒直接由科主任格拉祖諾夫教授診治。他把奈洛比的兩個病歷都看了,命令一系列CT和超聲掃描檢查。

  看了掃描結果後,他感到問題很嚴重,因為他看到孩子身體內許多器官都存在一系列的內部膿腫。他把圖爾金太太叫到他的辦公室,表情非常嚴肅。

  「我知道是什麼病了,至少我可以肯定我的診斷。但是,這個病又是一個不治之症。即使大量使用抗生素,您的兒子只能活一個月。再長時間是不可能的。我很遺憾。」

  媽媽哭著被送出了辦公室。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助手向她解釋了情況。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叫做惠特穆爾氏的疾病,在非洲確實不大常見,但在東南亞比較普通。是美國人在越戰期間發現的。當時,一個美國直升飛機駕駛員首先患了這種新症狀的疾病,而且,常常是致命的疾病。研究發現,直升飛機的水平旋轉的翼葉片,在稻田上空盤旋時,將稻田中的水攪起形成一種微薄的煙霧,被一些飛行員吸入肺臟裡面。水裡面有抵抗所有抗生素的杆狀細菌。俄國人瞭解此事,雖然他們自己沒有任何發現,但是他們特別注意吸收西方的知識,就好比吸水的海綿一樣。格拉祖諾夫教授很自然地接受了他所研究的領域裡,任何一本西方技術刊物上所刊登的新技術。

  圖爾金太太通過長途電話,哭著告訴她的丈夫他們的兒子活不長了。圖爾金少校用筆寫下了病因:惠特穆爾氏病。然後,他去見他的上司——KGB的站長庫利耶夫上校。上校表示同情,但是態度卻很強硬。

  「請美國人幫忙?你瘋了?」

  「上校同志,這種病是美國人發現的,而且還是在幾年之前發現的,他們可能會有對付它的辦法。」

  「但是我們不能請求他們這樣做,」上校強烈反對,「這涉及到國家尊嚴的問題。」

  「這是決定著我兒子的生與死的大問題。」少校大吼起來。

  「夠了。你準備辭職吧。」

  冒著丟飯碗的危險,圖爾金去見了大使。大使並不是個殘忍的人,但他也不讓步。

  「我們外交部與美國國務院之間的交涉非常謹慎,僅限於國家事件,」他告訴這位年輕的軍官,「順便問一下,庫利耶夫上校知道你到我這裡來了嗎?」

  「他不知道,大使同志。」

  「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會替你保密的。你也不要再去找他。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假如我是政治局成員……?」圖爾金開始辯解了。

  「但是,你不是政治局成員。你只是個在肯亞分部服役三十二年的少校。我為你兒子感到遺憾,但我也無能為力。」

  尼古拉·圖爾金下樓梯時心情非常痛苦,他想到了第一書記尤裡·安德洛波夫。他每天就是靠從倫敦運來的藥物維持生命的。於是,他出去喝酒去了。

  ***

  要進入英國使館不是件容易的事。站在碼頭對面的人行道上,蔡塞夫可以看見那座赭色大樓,甚至可以看清楚它柱廊的頂部以及裡面雕刻精美的大木門。但是怎麼能進去呢?

  那棟大樓的正面是一堵用鋼材料製成的牆,牆上開了兩扇大門以便出入汽車,其中一扇門負責「進入」而另一扇門是「出口」。這兩扇也是鋼制的電動門,守衛很嚴。

  右手邊是行人通道,但設置了兩扇柵門。兩名俄羅斯民兵挺直地站在人行道處,對進樓的人進行例行檢查。「兔子」無意去受盤查。即使通過第一個柵門,還有通向第二個柵門通道。使館警衛設在這兩扇柵門之間,由英國人雇傭的俄國衛兵把守。他們的職責是盤問來訪者的目的,然後在使館內進行檢查。有太多尋求簽證的人企圖通過這扇門進入那幢大樓。

  蔡塞夫毫無目標地蹓躂到大樓的後面,那是一條狹窄街道,通往簽證處的入口就在這裡。早上七點,雖然還有兩個小時才上班,等待簽證的隊伍已有好幾百英呎長。顯然許多人已經等了一晚上。如果他現在開始排隊,那麼他幾乎還要等兩天。他來回漫步思考著。這時他已引起了俄羅斯民兵的注意,他們上下打量他好上陣子。蔡塞夫害怕了,他慌忙離開,在碼頭那邊等到使館開門,外交官們來上班了。

  剛要到十點鐘時,第一批英國人出現了。他們坐轎車來的。轎車在「進口」前停了下來,可以看出他們每個人的到來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大門緩緩地被打開,車進去後又滑行關上。

  蔡塞夫在碼頭的下端觀察著大樓門口的動靜。他想接近那些車輛,但發現所有的車窗都關著,而且在咫尺之外就有民兵把守。車內的人以為他是那種請援的人,所以全部關閉了車窗。如果他被捕了,警察將會查清他的問題,而且將告訴阿科波夫。

  裡昂納德·蔡塞夫不習慣處理這麼複雜的問題。他感到迷茫,但他主意已定。他只想將那份文件送給擁有那個滑稽國旗的國家裡的人。因此,在那個漫長、炎熱的上午,他一直在觀察著,等待著。

  ***

  一九八三年,奈洛比像所有的蘇聯外交官一樣,尼古拉·圖爾金外匯來源非常有限,包括肯亞的貨幣。

  諸如朱鷺烤肉店、艾倫小酒館和肉食店的消費,對他來說是顯得有些奢侈。他便去了基馬濟街上的新斯坦利酒店的露天荊棘樹咖啡館,在一棵古老的阿拉伯大橡膠樹不遠的花園裡要了張桌子,點了份伏特加酒和一份啤酒。他喝著這些清淡飲料,坐在那裡陷入了絕望的沉思。

  三十分鐘之後,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男人手裡提著半瓶已經在酒吧喝了一半的啤酒瓶離開了凳子,漫步向他走來。圖爾金聽到有人用英語說:「喂,振作起來,也許它永遠不會發生。」

  俄羅斯人抬起頭來。他幾乎認出來是個美國人。是他們使館裡的人。圖爾金在KGB第一總局反間諜活動處工作。他的任務不僅是監視所有的外交官並保護當地KGB軍事活動避免外方滲透,而且還必須處處留心尋找一名有可能被KGB招募的西方人。正因為如此,他可以自由地混在其它外交家人群裡,包括西方人,這一自由是俄羅斯「普通」工作人員所無法得到的。

  美國中央情報局從他的自由活動和接觸活動中懷疑到了他的真實身分,已將他列入了檔案,但還沒有抓到什麼把柄。這個人是蘇聯政體的一個忠實的兒子。

  圖爾金站在他的角度也懷疑這個美國人很可能是中央情報局的人,但是他們的人曾告訴他,所有的美國外交官都很有可能來自中央情報局,這種誇大的幻覺在防範時,常起了誤導的作用。

  這個美國人坐了下來,伸出了一隻手與他握手。「我叫賈森·蒙克。你是尼古拉·圖爾金,對嗎?上個星期在英國花園的宴會上見到過你。你好像剛在格陵蘭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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