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曼哈頓幻影 | 上頁 下頁
二五


  她堅定地說:「一個個來。」馬耳他照辦了。他挨個兒用玩具猴背面的發條柄,給玩具猴上發條,小猴開始打它們手裡拿的鐃,奏的曲子都一樣——《洋基歌》。所有的玩具猴都奏著相同的曲調。我有些迷惑了。她是想要換只猴嗎?這些玩具猴奏的旋律不都是相同的嗎?這時,她向他兒子點了點頭。小男孩兒從一個螺絲刀盒裡拿出了一把小折刀,在第一隻猴子背部輕輕地撥開一小塊布片,然後撬下一小塊板,把手伸了進去。我和馬耳他都看呆了。他掏出了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小圓片,把它翻了一面,然後又裝了回去。我對馬耳他揚了揚眉毛,他也一樣對我揚揚眉毛,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玩具猴又開始奏樂了——《迪克西》。當然,兩支曲子,一支是北方的歌曲,一支是南方的歌曲。

  很快,他又把那個小圓片恢復原樣裝了回去,又開始換第二隻玩具猴的圓片。結果和前一隻一模一樣。換了十個後,他的母親示意他停下來。馬耳他開始把那個零件按原樣給裝回去。很顯然,甚至連他也不知道這種玩具猴會演奏兩支不同的曲子。德尚尼子爵夫人臉色有些蒼白。「他已經來了。」她似乎在自言自語。接著,她問我:「這種玩具猴是誰設計、製作的?」

  我一無所知地聳了聳肩。馬耳他接著說:「所有這些都是由紐澤西的一家小工廠生產的。這種設計是申請了專利的,他們是取得授權生產的。至於它們的設計者,就不得而知了。」

  那位夫人又問:「你們兩個在這裡見過一個怪人嗎?他戴一頂寬邊帽,臉幾乎全被一個面具遮住了。」

  一問到這個問題,我感覺到站在我身邊的馬耳他先生整個人似乎都僵了,簡直像一根木樁。我瞟了他一眼,他的臉像石雕一樣,僵硬,沒有一點表情。於是我搖了搖頭,向她解釋說,在遊樂場有很多種面具,有小丑面具、怪物面具,還有萬聖節面具。但是,一個始終帶著面具遮住臉的男人?沒有,從來沒見過。聽到這些話,她歎了口氣,聳了聳肩,然後開始繼續沿著架子間的走道,慢慢地走著,邊走邊看其它陳列的玩具。

  馬耳他向小男孩招招手,領著他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好像是要讓他看那些上了發條可以行進的玩具士兵。

  但在此時,我已經開始對這個冷若冰霜的年輕人有些懷疑了,於是就暗自跟在他們後面,和他們只隔了一個陳列架。出乎我的意料,也讓我有些不安的是,這個不期而來的神秘人物竟然慢慢地、不動聲色地在套小男孩兒的話,小男孩兒的回答十分單純。

  「你媽媽為什麼要到紐約來呢?」他問。

  「怎麼了,先生,來唱歌劇呀。」

  「沒錯。此外沒有別的原因嗎?不是特意為了要見什麼人吧?」

  「沒有,先生。」

  「那她為什麼對那些會奏樂的玩具猴那麼感興趣呢?」

  「是有另一種旋律的玩具猴;但只有她現在有的那只是那種旋律。其它猴子的旋律都不是她要找的。」

  「真遺憾。對,你爸爸沒來嗎?」

  「還沒有,先生。我爸爸在法國有事耽擱了。他乘船明天才能到。」

  「不錯。他確實是你的爸爸嗎?」

  「當然,他和媽媽結了婚,我是他的兒子。」

  聽到這兒,我覺得他這種冒失問題已經問得太離譜了,如果他再問什麼奇怪的問題,我就會立即去打斷他。就在這時,房門開了,一股冷颼颼的海風吹了進來,神父健壯的身軀也隨之間進屋來。這時,我已經知道了,他叫基爾弗勒神父。感覺到了這股冷風,皮埃爾和馬耳他先生從一個陳列架的一角轉了出來。神父和臉色蒼白的馬耳他先生相距有十碼,他們相互注視著對方。神父立即抬起右手,在前額和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作為一個按時去做禮拜的人,我倒不會做這種動作,但是我知道,對於天主教徒而言,這個動作意味著祈求主的庇佑。

  接著,神父伸出一隻手說,「過來,皮埃爾。」同時,仍然盯著馬耳他先生。

  這兩個人這一天來的第一次相見,就像寒冷的海風一樣,讓在場的人都能感到一絲寒意。為了努力恢復一小時前的歡樂氣氛,我說:「尊貴的夫人,魔鏡迷宮是我們遊樂場的驕傲,絕對樂趣十足,它是世界上一個真正的奇跡。請允許我帶您去看一看,它會讓您恢復您的好心情。你看,皮埃爾少爺和所有來到玩具商店的孩子一樣,對這些玩具完全著迷了;有這些玩具,他會玩得很開心的。」

  她似乎有些猶豫不決。我又想起了蒂爾尤先生的信。他在信裡是那樣的堅決,一定要讓她到魔鏡迷宮看看。儘管我說不出是為什麼,但對此我心裡卻有一絲惶恐。她望了一眼那個愛爾蘭神父。他點點頭,說:「沒錯,去見識一下這個世界奇跡吧。我會照顧皮埃爾的,我們也並不急著走,還有時間。彩排要等到午餐後才會開始。」於是,她對我點了點頭,跟我去了。

  小男孩兒和她的母親在玩具店尋找一支任何玩具猴都無法奏出的樂曲,這的確有些奇怪。這只是個奇怪的序曲,隨後發生的一切更為古怪詭異了。也就是因為這此後的一切來得太蹊蹺,我才要費這麼大的勁一五一十地把我那天的所見所聞都一一記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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