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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馬西尼紅衣主教再次起程,繼續他的巡遊去了,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四個星期之後我就收到了愛爾蘭學院校長的一封來信,邀請我前往愛爾蘭學院任職。德萊尼大主教說,雖然他不願意看到我離他而去,但是他還是鼓勵我抓住這個機會,並祝我一帆風順。於是我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坐著火車去了都柏林。下了火車我又坐上了船,又換乘了一次火車之後才來到了倫敦。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以為都柏林是個很大的地方。當然了,以前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城市,更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如此之大和富麗堂皇的城市。

  「然後我又坐船來到了法國,再換乘火車來到了巴黎。巴黎也讓我大開眼界,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後我又乘坐火車穿過阿爾卑斯山脈,終於到達了羅馬。」

  「是不是羅馬也讓您大吃一驚?」

  「對,沒錯。見到羅馬城後我是又驚又喜。梵蒂岡城、西斯廷教堂、聖彼得大教堂……就矗立在羅馬,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抬頭瞻仰著陽臺,並接受羅馬教皇本人給我的祝福。我一直都在想,像我這樣一個出生在馬林加附近的小農村。靠吃馬鈴薯長大的窮人家的孩子會有一天能千里迢迢跑到羅馬來,我是多麼幸運呀!於是我就趕快寫信回家,告訴父母我的所見所聞。我父母高興得呀,他們拿著這封信跑遍了全村,讓大家都來看看這封信。他們很是以此為榮。」

  「但是您現在為什麼會和我們住在一起呢,喬神父?」

  「皮埃爾,這又是一個巧合。六年前,你媽媽到羅馬來演出,但那時候我對歌劇還是一無所知。真是無巧不成書,你媽媽她們當中的一個演員——也是個愛爾蘭人——在後臺突發心臟病去世了。於是就有人來找牧師,而那天晚上正好是我在值班。對於那個可憐的愛爾蘭人,我除了給他做最後的禱告之外,別的我就無能為力了。在你媽媽的堅持下,他被送進了你媽媽的化粧室,所以我就在那兒遇到了你媽媽。當時她非常悲痛。我試圖安慰她一下,就告訴她上帝永遠都是仁慈的,即便他要把他的孩子領回自己的身邊,他也是仁慈的。我會講意大利語和法語,所以我和你媽媽就用法語交流。她似乎是很驚奇,我怎麼既會講法語和意大利語,又會講英語和蓋爾語呢。

  「當然你媽媽還有其它的煩心事兒。由於職業關係,她幾乎把歐洲走了個遍,從俄羅斯到西班牙,從倫敦到維也納,都留下了她的足跡。而你爸爸在更多的時間裡需要待在諾曼底的家中。當時你已經六歲了,到處亂跑。你的學業也因為不斷的旅行而經常被迫中斷。讓你上寄宿學校吧,你年紀又太小,更何況你媽媽也不願意與你分開。於是我就建議她給你聘請一個長期的家庭教師,你們到哪兒讓那個家庭教師也跟到哪兒。當我回到學校繼續我的學習時,你媽媽一直在斟酌這件事。

  「你媽媽一直在羅馬演出了一個星期,在她離開的前一天,我被叫到了校長辦公室,你媽媽也在那兒。當時她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媽媽說希望請我做你的家庭教師,讓你接受正式教育和道德指導,並學會控制自己,一時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就試圖婉言謝絕你媽媽的盛情邀請。

  「本來這事兒與我們校長沒有多大關係,但他卻直截了當地命令我接受這一邀請。因為我發過誓要絕對服從校長,木已成舟,我也只有服從命令的份了。再後來的事情你自己就知道了,從那以後我就一直跟你們母子倆待在一起,並盡力讓你能多學到一點知識,長成一個知書達禮的文明人。」

  「那喬神父,你後悔嗎?」

  「不,我並不後悔。因為你爸爸也是一個好人,比你想像的還要好,你媽媽也是一個天賦極高、品格高尚的貴夫人。我在這兒的吃住都很舒心,我必須為這麼奢侈的生活堅持苦修行。但是我已經見過了許多有意思的事情:我見過了讓我大開眼界的著名城市;我見過了傳說中的畫兒和藝術作品;我還見過了讓人痛哭流涕的歌劇。而我只不過是一個靠吃馬鈴薯長大的窮孩子!」

  「我也很高興我媽媽當初請您來做我的家庭教師,喬神父!」

  「哦,謝謝你。不過當我再要你重新開始學習西澤發動的高盧戰爭時,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剛才講到哪兒了?哦,你媽媽過來了,趕快站起來,小夥子。」

  「你們倆在這兒幹什麼呢?我們的船已經到羅茲了。太陽已經出來了,霧也已經散了。站在船頭上,我們會看到紐約市的全景在慢慢地向我們靠近。快加點兒衣服到船頭上來看一看吧,這可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美景之一,而且如果我們要是在晚上離開紐約的話,你們可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景色了。」

  「這真是太好了,我的夫人,我們這就來。皮埃爾,看起來你真是太幸運了,今天我們就不再學習西澤發動的高盧戰爭了。」

  「喬神父?」

  「什麼事?」

  「你說紐約會不會有很多驚險刺激的事兒?」

  「肯定會有,而且會很多。船長早就告訴我了,說碼頭上會有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我們將下榻在華爾道夫-亞斯多裡克大酒店,這可是世界上最大、最有名的酒店之一。五天之後,你媽媽將為一個全新的歌劇院剪綵,並且每晚還要在那兒演出,一直要演一個星期呢。到了那時,我想我們就可以在紐約市到處逛一逛,四處看一看。也許我們還能坐上電梯——我在勒阿弗爾買過一本書,那上面曾經提到過這玩意兒……

  「哦,皮埃爾,快看那兒!多麼漂亮的景色啊!客船和拖船,貨船和不定期貨船,縱帆船和明輪船,你說它們怎麼就不會撞到一起呢?啊,在那兒,快看那邊,看左邊!舉著燈的夫人——自由女神像!皮埃爾,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不幸的人從舊世界裡逃出來,當他們透過薄霧看到自由女神時,他們就覺得他們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這樣的人數以百萬計,其中就包括我的同胞,男的女的都有。五十年前的那次大饑荒,光愛爾蘭島上就有一半的人跑到了紐約。他們擠在下等客艙,就像牛一樣,在早上凍得要死的時候跑到甲板上看船慢慢地駛進紐約港,一邊看還一邊祈禱,希望紐約能有他們的立身之地。

  「從那以後,他們中有許多人搬到了美國內陸去,最遠的一直搬到了加利福尼亞州的沿岸地區。他們為創造一個新的國家做出了自己的貢獻。但也有很多人就留在了紐約市,這就是後來的愛爾蘭籍美國人。光紐約市這一個地方的愛爾蘭籍美國人就比都柏林、庫克和貝爾法斯特三個地方的愛爾蘭人還多。所以,小夥子,我在這兒感覺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在這兒我甚至還能嘗一嘗地道的愛爾蘭烈性黑啤酒,我可是好多年沒能喝到這種酒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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