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魔鬼的抉擇 | 上頁 下頁
八六


  阿紮瑪特·克裡姆取下他的面具塞在自己的口袋裡,拿著手電筒便鑽進了第一個艙口。在他下去之後,兩箱炸藥就用很長的繩子吊放了下去。他靠著燈光在艙底工作,把一整箱的炸藥緊挨著「弗雷亞」號的外殼,並用繩子把它捆綁在其中一根豎肋上。他打開了另一隻箱子,取出箱子裡裝的炸藥,並把它分成兩半。一半靠著前艙壁,在艙壁的那面盛著二萬噸石油;另一半靠在後艙壁,艙壁後面又是二萬噸原油。汽艇上還運來了沙袋,他把沙袋堆在炸藥的周圍以使爆破力更加集中。克裡姆把雷管放好,並與引爆器連接了起來;當他對此感到滿意時,他便回到了星光普照的甲板上。

  在「弗雷亞」號的另一側,他也如法炮製,然後在緊靠上層建築的左舷和右舷壓載艙中又分別照此辦理。他已在四個壓載艙中用了八箱炸藥。他把第九箱炸藥置於船體中部的中央壓載艙中,目的不在於要炸一個洞而灌進海水,而是要設法炸斷龍骨。

  第十箱炸藥被帶到下面的輪機室。這兒,炸藥被安放在「弗雷亞」船體的彎曲部,緊靠著油漆倉庫的艙壁,其威力足以同時摧毀這兩個艙室,炸藥放好之後便裝上了雷管。要是炸藥爆炸,那些被關在油漆倉庫的人,即使隔著厚達半英寸的鋼板而倖免於難的話,也會淹死;此處位於海浪以下達八十英尺,海水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將會猛灌進來。

  當他向安德魯·德雷克彙報時,時間是六點十五分;在「弗雷亞」號寂靜的甲板上方,天色已破曉了。

  「炸藥都已放好,並裝上了雷管,安德裡亞,」他說道,「願上帝保佑,我們絕不要引爆炸藥。」

  「我們不必這樣的,」德雷克說,「但我不得不使拉森船長相信。只有當他親眼看到並相信的時候,他才會使有關當局相信。然後,他們將不得不按我們的願望辦事。他們將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兩位船員被從油漆倉庫中押了出來,受命穿上了防護服,戴上面具和氧氣瓶,在甲板下面從艏樓到屏蔽罩,把五十個通向油艙的檢查艙口全部打開了。當事情辦成之後,那兩個人又被送回到油漆倉庫中去。鋼門又被關上,兩根門栓從外面用螺釘固定把門關死;在兩位囚犯安全抵達以色列之前,門是不會再打開了。

  六點半鐘,安德魯·德雷克返回船長的接待艙,依舊戴著面具。他困乏地坐了下來,面對著索爾·拉森,並從頭至尾向他訴說了所做的種種事情。那位挪威人冷漠地回視著他,衝鋒槍的槍口從房間的角落裡對著他,使他不能動彈。

  德雷克說完之後便舉起一個黑色的塑料儀器,並把它向拉森顯示了一下。那儀器並不比兩個並在一起的大號香煙盒大。它的面板上有孤零零的一隻紅色按鈕,一根鋼制的天線從頂端伸出來,有四英寸那麼長。

  「你是不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船長?」戴著面具的德雷克問道。拉森聳聳肩膀。他對無線電有足夠的瞭解,可以認出那是一個小型半導體發射機。

  「它是一個振盪器,」德雷克說道,「如果按下這個紅色的按鈕,它將發出一種單一的甚高頻聲調,音調和響度將穩定地增高而變成一種尖叫聲,以至於我們的耳朵開始無法聽下去。但放在這艘船上的每一包炸藥上都固定著一個可以收聽這個聲音的接收器。當音調升高時,接收器上的刻度盤將指示出音調的高低,指針將沿著刻度盤移動,直至再也無法向前擺動。當出現這種情況時,儀錶便把它的熔絲燒斷,一股電流將會被切斷。每個接收器中的電流被切斷的話,將會把信息傳送到雷管上,雷管到時候就會工作。你知道那樣會意味著什麼嗎?」

  索爾·拉森向桌子對面戴著面具的臉部報以凝視的目光。他的輪船,他親愛的「弗雷亞」號正遭到洗劫,而他無能為力。他的船員被塞在一口鋼鐵製成的棺材中,離開放著炸藥的艙壁只有幾英寸之遙,炸藥將把他們全都炸成肉醬,並在轉瞬之間把他們埋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他心目中浮現出了地獄的幻影。如果炸藥爆炸的話,他的四個壓載艙中的左舷和右舷側壁將被炸成巨大的裂口、洶湧的海水將以排山倒海之勢湧進船艙,在幾分鐘之內即可把外面和中央的兩個壓載艙全都灌滿。由於海水比原油重,海水的壓力也就更大。海水將穿過艙內的其它裂口進入相鄰的貨油艙,把原油通過檢查艙口向上排出,這樣其它六個船艙也將灌滿海水。這將發生在位於船頭的首尖艙中,也將發生在他腳底下的船尾部位。機艙在幾分鐘之內將被成千上萬噸綠色的海水所淹沒。船尾和船首將至少下沉十英尺,但具有浮力的中間部分將浮起來,那裡的壓載艙並沒有受到影響。「弗雷亞」號猶如挪威所有女神中最婀娜多姿的美神,將忍痛弓起背部並折成兩截。兩截都將直接下沉,而不會傾側,並沉下去二十五英尺,在海底,五十個檢查艙口朝上啟開著。一百萬噸原油將汩汩地冒出來浮在北海的海面上。

  這位偌大的海神完全沉沒下去也許需要一個小時,但這個過程是無可挽救的。在這樣的淺水灘上,它的一部分駕駛台也許將仍然高出潮水,不過,它將永遠也不能再浮出水面。也許需要三天的時間使全部貨油湧上水面,但沒有任何潛水員能夠在五十股直往上冒的油栓中進行工作。誰也無法把艙口再次關閉起來。原油的流失,就像油輪的毀滅一樣,將是無可挽救的。

  他對那張戴著面具的臉龐報以凝視的目光,但並沒有作答。他的內心中怒不可遏,他的怒火隨著每一分鐘的消逝都越燃越烈,然而,他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痕跡。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