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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馬修斯總統在特別委員會的會議上親自掛帥,會議上討論了「夜鶯」的第二批數據。

  「我的分析專家已經提出了一些由於蘇聯在今冬明春發生饑荒而引起的可能性,」本森對橢圓形辦公室中的八個人說道,「但我認為,他們之中誰也不敢像政治局委員們所說的那樣,預測到會發生一場全國範圍的暴亂。那在蘇聯是前所未聞的。」

  「我的人民也是那樣。」國務院的戴維·勞倫斯表示贊同。「政治局委員們這兒是在談論克格勃守住防線。我認為,在我們的預測之中,我們不可能把話說到那般地步。」

  「那麼,我怎麼答覆馬克西姆·魯丁要購買五千五百萬噸糧食的要求呢?」總統問道。

  「總統先生,對他說不賣,」波克爾威斯基說道,「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的機會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時不再來。你的掌心中握著馬克西姆·魯丁和整個政治局。二十年來,每當蘇聯人遇到了經濟上的問題,歷屆美國政府都放過了他們。每一次,他們反過來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氣勢洶洶。每一次,他們都以更深地捲入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來做出回答。每一次,第三世界都受到慫恿而相信蘇聯是自力更生從挫折中恢復過來的,相信他們那一套經濟體制是管用的。

  「這一次可以向全世界毫無疑問地表明,他們那一套經濟體制是不會管用的,將來也絕不會管用。這一次,我建議你把蓋子擰得緊緊的,確實密不透風。你的每一噸小麥都可以要求得到一項讓步。你可以要求他們從亞洲、非洲和美洲滾出去。如果他不讓步的話,你可以把魯丁攆下臺。」

  「這個,」馬修斯總統輕輕拍著身前「夜鶯」的報告,「將使魯丁下臺嗎?」

  戴維·勞倫斯答話了,而且沒有人不同意他的意見。

  「如果政治局委員們自己在這兒所說的事情確實在蘇聯境內發生了的話,不錯,魯丁將會身敗名裂而倒臺,就像赫魯曉夫那樣倒臺。」他說道。

  「那麼就使用你的權力,」波克爾威斯基敦促道,「使用你的權力,不錯,魯丁已走投無路,他別無選擇的餘地,而只得同意你的條件。如果他不同意的話,就推翻他。」

  「而繼任者……」總統說道。

  「將會看到魯丁的下場,將會從中吸取教訓。任何繼任者將不得不同意我們所提出的條件。」

  馬修斯總統徵求了其餘與會者的意見。除了勞倫斯和本森之外,人人都同意波克爾威斯基的看法。馬修斯總統做出了他的決定。鷹派獲勝了。

  ***

  蘇聯外交部位於一幢婚禮蛋糕式樣的大樓之中,與這種式樣很相似的大樓共有七幢,是斯大林所喜愛的式樣,那像是一位發瘋的糕點商湊集在一起的新哥德式建築,是用棕色的沙岩建成的,都矗立在阿爾巴特廣場轉角處的斯摩棱斯克林蔭大道上。

  在月底的前一天,美國駐莫斯科大使的「凱迪拉克」轎車,發出嘶嘶的響聲駛進了大門前的停車場,莫頓·唐納森先生被領進蘇聯老資格的外交部長——德米特裡·賴可夫的辦公室;辦公室設在四樓,裡面陳設豪華。他們相互很熟悉,唐納森大使在來到莫斯科之前,曾在聯合國一度任職,而賴可夫在那兒是一位眾所周知的人物。他們在那兒曾常常在一起友好地乾杯,在莫斯科也是這樣。但今天的會見是正式的。唐納森由他的政務參贊陪同,賴可夫帶了五名高級官員作陪。

  唐納森小心翼翼地逐字逐句按英語原文寫的信件照本宣科。賴可夫懂英語,而且英語說得很好,但一位助手還是對著他的右耳很快地接連不斷作著翻譯。

  馬修斯總統的信件隻字不提他獲悉蘇聯的小麥所遭到的災難,對於蘇聯在月初提出大量購買五千五百萬噸的糧食絲毫也沒有表示驚異。信件使用字斟句酌的措辭表示遺憾,美國無法向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出售所要求的小麥噸數。

  唐納森大使幾乎毫不停頓地接著朗讀了信件的第二部分。這一部分,儘管是緊接著上文而來的,但看來像是與第一部分毫不相干,對於一九八〇年冬季結束、被稱為第三階段的限制戰略武器會談沒有成功地緩和世界緊張局勢表示遺憾,並表示希望,預訂在今年秋季和冬季進行初步討論的第四階段限制戰略武器會談中將會取得更大的進展,以使世界在走向公正和持久和平的道路上邁出真正的步伐。信就寫到這兒。

  唐納森大使把信件的全文放在賴可夫的辦公桌上,從頭髮灰白、面容抑鬱的蘇聯外交部長那兒領受了一本正經板著臉說出的謝辭便離開了。

  ***

  安德魯·德雷克把那一天的大部分時間花在全神貫注地讀書上。他知道,在韋爾斯地區的某個山嶺中,阿紮瑪特·克裡姆正在精密校試那支槍管上裝了新的瞄準器的獵槍。米羅斯拉夫·卡明斯基的英語正在不斷取得進步,但他仍然在刻苦攻讀。對於德雷克來說,問題集中在敖德薩這個烏克蘭南方的港口上。

  他的第一本參考數據是紅色封皮的《勞合社航務通報》,這是一份週刊,為開赴世界各地終點港而在歐洲各港口裝貨的船隻提供指導。他從這份刊物上獲悉,從北歐到敖德薩並沒有定期的營運航班,但有一家規模不大、獨立經營的地中海航運公司的貨輪也停靠若干黑海的港口,其名稱是薩洛尼卡航運公司,共有兩艘船隻。

  他又進而閱讀了藍色封皮的《勞合社航運通報》,在各個欄目中搜索著直至找到了那兩艘貨輪。他微笑了起來。薩洛尼卡航運公司經營的每一艘船的所謂船主,都是些在巴拿馬註冊的、只擁有一艘船的公司;毫無疑問,那意味著,個別而言,擁有船隻的「公司」在巴拿馬城律師事務處的牆上只不過掛著孤零零的一塊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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