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魔鬼的抉擇 | 上頁 下頁
二〇


  「接班的問題還沒有辦妥,我們都很明白,」魯丁繼續說道,「我們也都知道,或者應該知道,維希納耶夫想接班。」

  魯丁轉身面向伊凡南科。

  「如果他接上班的話,尤裡·亞歷山大羅維奇,他的年紀是夠輕的,那你就完了。他絕不會贊成讓一位職業家接管克格勃。他將用他自己的人——克裡沃伊——來替換你。」

  伊凡南科伸直了他的雙手,反過來凝視著魯丁。早在三年前,魯丁破除蘇俄長期以來讓一位政黨的傑出人物擔任克格勃的主席這一傳統。謝列平、謝米恰斯內伊和安德羅波夫——他們都是保安系統以外的党的幹部來領導克格勃。只有職業家伊凡·謝洛夫經過浴血奮戰而差一點爬上了寶座。然後,魯丁從安德羅波夫的幾名高級助手中選拔了伊凡南科,並贊成由他當新的首領。

  那不僅是打破了傳統的做法。伊凡南科對於世界上最有權勢的警察和間諜頭子這份差事來說是很年輕的。再說,他早在二十年以前曾在華盛頓充任特工,這對政治局中那幫憎恨外國人的官員來說總是一個涉嫌的淵源。他在自己的私生活中喜歡西方的高雅。而且他在私下裡對於教條持有某種保留的態度,這是眾所周知的,儘管誰也不敢提到這件事。至少對於維希納耶夫來說,那是絕對不能饒恕的。

  「如果他接班的話,不管是現在還是任何時候,那也將點你的牌,瓦西裡·亞曆克塞維奇。」魯丁對佩特羅夫說道。在私下裡,他樂意用他們熟悉的、源于父名的姓稱呼他的兩位門徒,但在公開場合,是決計不能這樣做的。

  佩特羅夫點頭會意。他和安納托利·克裡沃伊共同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處的黨組織部工作。克裡沃伊年歲較高,資歷較深。他曾指望獲得高位,但當出現空缺時,魯丁選中了佩特羅夫擔任那項職務,而這將導致遲早會在擁有最高權力的政治局中獲得一席之地。克裡沃伊在怨恨之際便追隨了維希納耶夫,並任職作為黨的理論家的首席顧問和得力助手。但克裡沃伊仍然對佩特羅夫的職位垂涎三尺。

  伊凡南科和佩特羅夫都沒有忘記,那是維希納耶夫的前任——党的理論家米哈伊爾·蘇斯洛夫——湊集了在一九六三年推翻赫魯曉夫的多數票。

  魯丁讓他的話更深入人心。「尤裡,你知道我不能讓你當我的接班人,根據你的經歷是不行的。」伊凡南科低下他的腦袋,他在那方面並無任何幻想。「但是,」魯丁接著說道,「你和瓦西裡一起能夠使這個國家保持穩定,如果你們團結一致並支持我的話。明年,不管是按哪一種方式,我要卸任了。我卸任時,我想要你,瓦西裡,坐上這把交椅。」

  兩位年紀較輕的人之間出現的沉默氣氛是令人震驚的。他倆誰也無法想起魯丁的前任曾這樣直陳其辭。貝利亞曾試圖奪權,而被他那些深受迫害的同事們逮捕和處決了;馬林科夫身敗名裂,赫魯曉夫也同樣如此。布利茲涅夫使他們大家直到最後一分鐘都仍然捉摸不定。

  魯丁站起身來,表示接見到此結束。

  「最後一件事,」他說道,「維希納耶夫居心叵測。他即將在這次糟糕的小麥問題上圖謀在我身上搞一次蘇斯洛夫式的襲擊。如果他成功的話,我們都完了,也許俄國也完了。因為他是一個極端分子,他在理論上是無懈可擊的,但在實際上是行不通的。現在我必須瞭解他正在幹些什麼,他會突然提出些什麼東西,他在試圖招收哪些兵馬。為我把情況摸清楚,在十四天以內摸清。」

  ***

  克格勃的總部(即「中心」)是一幢龐大的辦公大樓,位於卡爾·馬克思大街盡頭的捷爾任斯基廣場,佔據了廣場整個北端的街面。這幢大樓實際上是一個空心的方形建築。正面和兩翼都供克格勃使用,背面的大樓是盧比揚卡審訊中心和監獄。兩個單位相互靠得很近,只有內院是互相隔開的,這樣就能使審訊者完全可以駕馭他們的工作。

  主席的辦公室是在三層樓上,位於大門口的左側。但他總是乘高級轎車來的,由司機開車,帶著保鏢,從側門出入。那間辦公室十分寬敞,陳設華麗,牆上飾有紅木鑲格板,鋪著昂貴的東方地毯。一面牆上掛著所必需的列寧肖像,另一面牆上是一張費利克斯·捷爾任斯基本人的相片。房間中有四扇高大的窗戶俯視著廣場,窗戶上都懸著簾子,玻璃是防彈的。觀察者透過窗戶肯定會再次看到「契卡」奠基人的塑像,那座青銅像高達二十英尺,聳立在廣場的中心,沒有視力的雙眼凝視著通向革命廣場的馬克思大街。

  伊凡南科不喜歡蘇聯官場那一套濃重、浮誇、擺設過多以及錦緞似的裝飾。但他對於辦公室又不能不適應那種鋪張的作法。只有那張辦公桌的擺設,是他從前任安德羅波夫那兒繼承來的,他對此表示讚賞。那張桌子很大,上面擺著七部電話機。最重要的是那部「克裡姆雪夫卡」機子,直接使他可與克里姆林宮和魯丁通話。其次是「弗爾圖希卡」機子,漆成標誌克格勃的綠顏色,可使他與其餘的政治局委員和中央委員會通話。其餘的電話機通過高頻線路與蘇聯和東歐衛星國各地的主要克格勃代表溝通聯絡。還剩下的電話機接通國防部和它的情報同行——蘇軍總參謀部情報總局。所有的機子都通過不同的電話總機。他就是用這最後提到的那部電話機接電話的,在六月底三天前的那個下午,他為這個電話已等候了十天。

  電話很簡短,是由一位自稱阿克迪的人打來的。伊凡南科曾吩咐電話總機受理阿克迪的電話,並直接把電話接通,通話只有三言兩語。

  「最好當面談,」伊凡南科簡短地說道,「現在不行,這兒不行,今晚在我的家裡。」他放下聽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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