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魔鬼的抉擇 | 上頁 下頁 | |
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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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餐廳中的會晤發生在一九六四年的十二月份,所提出的建議是「到『集團』中去臨時跑一趟」,這項提議隨後在倫敦切爾西區一套小型公寓中進一步確定了下來。他在一九六五年的春天辦了這件事,而表面上他是在東德報導有關萊比錫博覽會的情況。那是一趟苦差事。 他適時離開了萊比錫,驅車奔赴德累斯頓靠近艾爾伯蒂尼姆博物館的地方碰頭。他感到內口袋中的一包東西像是五本《聖經》那樣,似乎人人都在望著他。那位東德的軍官遲到了半個小時,他知道俄國人在薩克森山坡上部署戰術火箭的方法。兩位人民警察,毫無疑問,此時似乎正在監視著他。在附近公園中某個樹叢之中,互換包裹進行得很順利,然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汽車那兒,朝西南方向動身前往格拉的交叉路口和巴伐利亞的邊防檢查站。在德雷斯頓的郊外,一位當地的汽車司機從右前方撞上了他的汽車,儘管芒羅走的路線是對的。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把那包東西轉移到後排座位與車尾行李箱之間的儲藏處,東西還在他那件運動茄克的胸袋之中。 他在當地一個警察站中度過了如坐針氈的兩個小時,無時無刻都害怕有人下令說:「請把你的口袋翻過來,先生。」緊貼他的胸骨那兒放著足夠的證據可送他到波特馬勞改營待上二十五年。最終他獲准離去了。那時,電瓶中的電耗盡了,四位人民警察不得不推車使他起動。 右前方的那個輪子由於輪子中的滾珠軸承損壞而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有人提議,他也許可以待一個晚上再走。並把車輪修好。他以自己的簽證到午夜就要過期為理由(事實上是這樣)又動身了。他在午夜前十分鐘到達位於東德的普勞恩和西德的霍夫之間薩勒河上的邊卡,一路上每小時驅車二十英里,前輪刺耳的尖叫聲響徹了夜空。當他駕著嚓嘎嚓嘎作響的汽車通過另一側的巴伐利亞州衛兵卡時,他已汗流浹背了。 一年之後,他離開了路透社,接受了別人的建議,作為一名年長的申請者參加文職官員選拔考試。當時他的年紀已是三十歲。 對於想要加入國家行政機構的任何人來說,文職官員選拔考試是必不可免的。根據考試的成績,財政部首先擇優錄取,那樣,它即使把英國的經濟搞得一塌糊塗,也能在學術論證上無懈可擊。隨後輪到外交部和聯邦事務部進行挑選;由於芒羅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考試,他毫不費力地進入了外交機構,而這通常是為「企業」招收工作人員而作的掩護。 在以後的十六年中,他專攻經濟情報和蘇聯問題,儘管他以前從來沒有到過那個國家。他曾在土耳其和奧地利、墨西哥擔任過外交職務。一九六七年,他剛滿三十一歲的時候,就結了婚。但在度過了蜜月之後,這個結合變得越來越沒有愛情可言,那是一個錯誤;婚後第六年便悄悄地離婚了。從那以後,當然有過曖昧的兩性關係,不過,這些事情都是為「企業」所知道的,但他一直是單身的。 有一起戀愛事件他是從來沒有向「企業」彙報過,而要是這件事的原委和他隱瞞此事的做法透漏出去的話,他將會當即被解雇的。他在加入情報局時,就像別的任何人一樣,必須寫一份完整的自傳,接著由一位高級官員進行一次口試。 這一程序每過五年便重複一次。在令人關注的事情之中,肯定有與從鐵幕後面來的人有任何感情上的或社會關係方面的牽連,或者有關那種事情與別的任何地方的人有什麼牽連。 第一次他被盤問時,他內心中有某種東西使他很反感,恰如在塞浦路斯的橄欖樹林中所曾發生過的那樣。他知道自己是忠誠的,在瓦倫蒂娜的事情上,即使「對手」知道這件事,也是絕不會被人收買的;他相信,他們對此一無所知。如果有人在這件事情上試圖訛詐他,他將供認不諱並辭職,但絕不會就範。他就是不想讓任何別的人刺探他的內心中最隱秘的部分,更不用說保管檔案的職員了。我只屬自己,不屬任何人。所以他對這個問題作了否定的答覆,從而違犯了規章制度。一旦陷入了說謊的困境,他就不得不照樣撒謊下去,在十六年的時間中,他重複了三次這樣的謊話,並沒有由於撒了謊而出什麼事情,將來也絕不會出什麼事情。他對此是有把握的。那次男女戀愛是一項秘密,早已石沉大海,湮沒無聞。那將始終是這樣的。 要是他並沒有像這樣深陷在浮想之中,以及不是像他身旁那位姑娘那樣對芭蕾舞感到出神的話,他也許會注意到某種東西。從劇院左側牆上很高的一個私人包廂中,他正受到別人的注目。在幕間休息的電燈點亮之前,那位觀察的人便已消失不見了。 *** 第二天,聚集在克里姆林宮政治局會議桌旁的十三個人,都不動聲色,各懷戒心,意識到農業學教授的報告可能會觸發一場自從赫魯曉夫倒臺以來還從未發生過的派別鬥爭。 魯丁如同往常那樣透過冉冉升起的香煙煙霧察看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在他的左側,黨組織部的佩特羅夫坐在他慣常坐的那張椅子中,他那邊過去便是克格勃的伊凡南科。外交部的賴可夫翻弄著他的文件,理論家維希納耶夫和紅軍的克倫斯基默不作聲地坐在那兒。魯丁審視著其餘的七個人,心裡盤算著要是鬥爭爆發的話他們將何去何從。 有三位不是俄羅斯人:維托塔斯,波羅的海地區的人,來自立陶宛的維爾紐斯;查瓦茲,喬治亞人,來自第比利斯;穆罕默德,塔吉克人,屬東方人,生下來就是一位穆斯林。他們每一個人的出席對於少數民族來說都是一種讓步,但事實上,每一個人為他的一席之地都曾付出了代價。魯丁知道,各人都已是完全俄羅斯化的;代價是昂貴的,比一位大俄羅斯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還要高。他們都曾是各自的加盟共和國党的第一書記,而其中兩個人現在還兼任著那個職務。他們每一個人都強令推行堅決鎮壓自己民族同胞、持不同政見者、民族主義分子、詩人、作家、藝術家、知識分子和工人的綱領,只要他們哪怕是暗示不要百分之百地接受大俄羅斯對他們的統治,沒有莫斯科的保護,他們誰也無法回去。如果萬不得已的話,每一個人都將與保證他們倖存的一派,也就是說,與獲勝的一派站在一起。魯丁對於派別鬥爭的前景,並不抱讚賞的態度,但自從他第一次獨自在自己的書房中讀了雅科夫列夫教授的報告以來,他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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