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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就是這個問題,」倫敦的科學家說,「那支槍與所使用的彈藥相符。這顆子彈具有絕對不會出錯的記號,如同一枚指紋,是獨一無二的。子彈上面有七條凹槽,是右向旋轉的,由那支左輪槍的槍管所留下。其它手槍不會留下那七條右轉凹槽。很有意義,對嗎?」

  「很好,」漢納說,「只有一種手槍能發射那顆子彈?好極了。那麼,阿蘭,是哪一種手槍呢?」

  「哦,當然是威布利四·五五。不會是其它槍械。」

  漢納不是一位手槍專家。粗看一下他是分不出一支威布利四·五五與一支柯爾特·四四的區別的。

  「好,阿蘭。現在你告訴我,威布利四·五五特殊在什麼地方?」

  「它的年齡,它是一種老古董了。第一批是一九一二年生產的,大概在一九二〇年停止了。它是一種左輪槍,槍管特別長,非常明顯。這種槍從來不是很受歡迎的,因為槍管太長了,攜帶和使用不方便。雖然它的精度很高,但理由相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這種手槍作為軍用左輪槍配發給了在戰場裡作戰的英國軍官。你見過沒有?『!

  「哦,見過,」他喘著氣說,「我見過一支。」

  漢納謝了他並擱下了話筒。

  他正匆匆穿過門廳時,看到了來自外交部的那個奇怪的人——法蘭克·狄龍。

  「你要用電話就去用好了,現在空著。」他大聲說完後就爬進了美洲虎。

  ***

  當他被引進去時,科爾特雷小姐在客廳裡,坐在她的輪椅上。她面帶笑容向他表示了歡迎。

  「啊,漢納先生,很高興又見到了你。」她說,「你坐下來喝點茶好嗎?」

  「謝謝你,科爾特雷夫人,我喜歡站著。恐怕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你是否見過一支威布利四·五五手槍?」

  「怎麼回事?我認為我沒見過。」她溫順地說。

  「這我就有所懷疑了,夫人。事實上,你有一支。你的已故丈夫的那支老式的軍用左輪槍,在那邊的紀念品收藏櫃裡。恐怕我必須拿去作為重要的證據。」

  他轉身走到紀念品陳列櫃前。那些東西都在那裡——勳章、徽章、獎狀、帽徽,但已經過了重新排列。在某些紀念品後面的絨布上可以辨認出一抹淡淡的油蹟,那裡曾掛過另一件紀念品。

  漢納轉回身來。

  「它到哪裡去了,科爾特雷小姐?」他問。

  「親愛的漢納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不喜歡案子遭到失敗,但他能感覺到這個案子正在慢慢地滑走。那支槍或者一名證人,他需要這個或那個。在窗戶外面,藍色的大海在逐漸消褪的天光下,正在慢慢地黑下來。他知道在那裡的某處,在海水擁抱著的深處,毫無疑問地躺著一支威布利四·五五左輪手槍。油漬不能構成庭證。

  「它原先在這裡,科爾特雷夫人。上星期四我來看望你的時候,它在這裡的櫃子裡。」

  「哦,漢納先生,你一定是搞錯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溫布利。」

  「是威布利,科爾特雷夫人。溫布利是人們踢足球的地方。」

  他感覺到他正以六比零在輸掉這場比賽。

  「漢納先生,你到底在懷疑我什麼?」她說。

  「我不是懷疑,夫人,我是知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證明是另一回事。上星期二,大概就在這個時刻,費爾斯通用他那強壯的雙臂把你和你的輪椅提到你的麵包車後部,如同星期六為你外出購物時一樣。我原以為你從不離開這座房子,但在他的幫助下,當然,你能外出。他駕車把你載到總督住宅後面的那條巷子裡,放下你,用他自己的手掰開鐵門上的那把鎖。我原先以為也許需用一輛吉普車和鐵鍊把那把鎖拉開,但當然他可以做到。在我遇見他時,我應該明白這一點。但我沒注意到。這是我的過失。

  「他把你推進打開了的鐵門並留下了你。我相信你把那支威布利放在膝頭上。它也許是一件老古董了,但多年來一直在上油,而且彈藥仍在裡面。如是短槍管,你絕不可能擊中莫伯利爵士,即使雙手握槍射擊也不能。但這支威布利有一條很長的槍管,非常精確。

  「而且你對槍械也並不陌生。你在戰時遇見你的丈夫,你說過的。當時他受傷了,你護理著他。但那是在納粹佔領下的法國一所遊擊隊醫院裡,他是英國特種情報局的人,而你,我相信,是屬￿美國戰略情報局的。

  「第一顆子彈偏離目標擊中了牆壁。第二顆子彈完成了任務並鑽進了一個開滿天竺葵的花筐裡,我就是在那裡找到它的。今天倫敦驗明瞭它。它相當清晰可辨。其它槍械不能發射那顆子彈,只有一支威布利四·五五,諸如你在那個櫃子裡曾經有過的。」

  「哦,親愛的、可憐的漢納先生。這是一個很精采的故事,但你能證明它嗎?」

  「不,科爾特雷夫人,我不能。我需要那支槍,或者一名證人。我敢打賭當時有十幾個人看見你和費爾斯通在那條巷子裡,但他們誰也不會來證明。沒人會反對科爾特雷小姐,在陽光島上不會。但有兩件事使我迷惑不解。為什麼,為什麼要殺那個沒人喜歡的總督?你是想把警察引過來嗎?」

  她笑著搖搖頭。

  「新聞媒體,漢納先生。老是到處刺探,老是打聽,老是調查背景,老是懷疑每一個政治人物。」

  「是的,當然了,新聞媒體的窺探。」

  「那麼另一個迷惑是什麼,漢納先生?」

  「誰向你通風報信的,科爾特雷夫人?星期二晚上你曾把那支槍放回到這個櫃子裡。星期四還在這裡。現在它不見了。誰向你通風報信了?」

  「漢納先生,你回去後代我向倫敦問候。自從閃電式空襲之後我就沒有見到過它,你知道的。現在我將永遠見不到了。」

  德斯蒙·漢納讓奧斯卡駕車把他載回議會廣場。他在警署門前下了車;奧斯卡將不得不及時地把美洲虎擦洗乾淨,以迎接第二天新總督的到來。是倫敦做出反應的時候了,漢納想。他開始穿過廣場朝旅館走去。

  「晚上好,漢納先生。」

  他轉過身體。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在笑著向他打招呼。

  「哦……晚上好。」

  旅館前面有兩個青年人在塵土中跳舞。一個小夥子的脖頸上掛著一台錄音機,磁帶在播放一種臨時編唱的譏諷時事的小調。漢納沒有聽出來,這支小調是《自由來了,自由走了》,但他聽出了《黃鳥》,那是從後甲板旅館的酒吧裡傳過來的。他回想起五天內他還沒有聽到過西印度群島的鐵桶樂隊或臨時編唱的小調。

  聖公會教堂的大門敞開著。昆斯牧師正在彈奏他那架小風琴。他在彈唱《神靈之火》。當漢納跨上旅館的臺階時,他明白街上有一種輕浮的氣氛,這與他的心情不相符合。他有一些嚴肅認真的報告要寫。在夜裡與倫敦通話之後,他要在上午動身回家。他不喜歡破案失敗,但他知道這將成為一個懸案留在檔案裡。他可以搭乘把新總督帶過來的那架飛機到拿騷,然後轉機飛往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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