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諜海生涯 | 上頁 下頁 | |
一三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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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過通向樓梯的露臺酒吧,那個叫狄龍的人又在那裡了,坐在一把凳子上,手裡捧著一杯啤酒。奇怪的傢伙,他走上樓梯時這麼想著。老是坐著等待某種事情。好像從來沒做過任何實際事情。 星期二上午,一架哈維蘭德文飛機嗡嗡響著從拿騷飛到陽光島,送來了新總督克裡斯皮安·拉特雷爵士。麥克裡迪從機庫的陰影裡注視著這位年老的外交官,穿著富有生氣的奶油色亞麻布服裝,幾綹長長的銀髮飄逸在他的白色巴拿馬草帽之下,走下飛機迎向歡迎小組。 哈弗斯托克中尉為他介紹了鎮裡的各位著名人士,包括加拉塔庫斯·瓊斯醫生和他的侄子瓊斯警長。奧斯卡也在那裡,與那輛新擦洗過的美洲虎轎車一起。介紹完之後,這支小小的車隊朝普雷桑斯港駛去。 拉特雷爵士將會發現他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兩位候選人顯然已經退出競選去度假了。他將呼請新的候選人。誰也不願冒出來——德雷克牧師將會這麼安排。由於一月份的大選推遲,英國議會將重新開會,在反對派的壓力下,政府將同意在三月份舉行一次全民公決。但那是以後的事情。 德斯蒙·漢納登上空蕩蕩的哈維蘭德文飛機去拿騷。在舷梯的上部,他最後看了一眼周圍。那個奇怪的狄龍好像坐在他的旅行包和公文箱旁邊,等待著什麼事情。漢納沒有揮手,他打算返回倫敦後提及狄龍先生。 哈維蘭德文飛機起飛後十分鐘,麥克裡迪的那架出租飛機從邁阿密抵達了。他必須歸還他那部便攜式電話並向在佛羅里達的朋友們表示感謝,然後繼續飛往倫敦。他將趕在聖誕節之前回到家裡。他將在肯辛頓的公寓裡孤獨地度過這個節日。也許他要去特種部隊俱樂部與一些老朋友一起喝一杯。 小飛機起飛了,麥克裡迪最後看了一眼現在一片沉寂、但在陽光下即將蘇醒過來的普雷桑斯港。他看見小望遠鏡山漂了過去,還有山頂上一座粉紅色的別墅。 §尾聲 「我敢說我們全都非常感激丹尼斯的精采講述。」蒂莫西·愛德華茲說,「我建議因為時間已晚,我和我的同事們將為此事進行內部考慮,看看是否能為這事把秘情局的規定作一變通,並在明天早上提出我們的意見。」 丹尼斯·岡特只得把那份卷宗還給那位文檔管理員。當他轉回身時,山姆·麥克裡迪已經走了。他差不多是在愛德華茲剛剛講完時就溜走了。十分鐘後,岡特在他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他。 麥克裡迪仍穿著短袖襯衫,閑坐在那裡。他那件皺巴巴的棉布西裝搭在一把椅子上,地上放著兩隻曾經裝過葡萄酒的紙箱。 「你在幹什麼?」岡特問。 「清理我的零星物品。」 只有兩張照片,他一直把它們放在一隻抽屜裡,沒有炫耀地夾在書桌上的架子裡。一張是他的妻子梅,另一張是他的兒子在畢業典禮上,小夥子身穿黑色的學者長袍在靦腆地微笑著。麥克裡迪把這兩張照片放進了其中一個紙箱。 「你瘋了,」岡特說,「我想我們也許可以取得逆轉。不是愛德華茲,當然,而是那兩位處長。我認為他們可能會改變主意。我們知道他們兩人都喜歡你,要讓你留下來。」 麥克裡迪取出他的那只CD雷射小唱機,把它放進了另一個紙箱。有時候在沉思時他喜歡聽一些柔軟的古典音樂。幾乎沒有什麼小擺設可以裝滿兩個箱子。他的牆面當然沒有任何「我與某一知名人士握手」的照片;那幾張印象派的印刷畫是局裡發的。他站起來看著那兩個紙箱。 「確實不多,三十年時間呢!」他喃喃地說。 「山姆,看在上帝的份上,這事還沒結束。他們有可能改變主意。」 麥克裡迪轉身抓住岡特的雙臂。 「丹尼斯,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在那裡幹得很好,你盡了最大的努力。我要對局長去說,讓你接替我的職位。但你必須知道太陽是從哪一邊的天空升起來的。這事結束了。結論和判決早在幾個星期之前就已經傳過來了,是另一個辦公室的另一個人傳遞的。」 丹尼斯·岡特失望地一屁股坐進了他的科長的椅子裡。 「那到底為什麼還要搞這一切?意見聽取會?」 「這一切是:因為我關心這個該死的情報局,而且因為他們這麼整人是錯的。因為外邊有一個該死的危險的世界,而且其危險性不是在減小而是在增大。還有因為像愛德華茲那樣的尖頭腦袋們將被留下來負責這個古老的國家的安全事務,這正是我所鍾愛的,而且這種做法使我很不高興。我知道在意見聽取會上我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但我只是要讓那些狗傢伙坐立不安。對不起,丹尼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你什麼時候抽空把我的紙箱帶到我的公寓去好嗎?」 「你仍然可以接受他們提供給你的其中一份工作的。就氣氣他們。」岡特提議說。 「丹尼斯,一位詩人曾經說過:光榮生活中的一次自由的甜蜜的時刻,勝於一個沒有名堂的世界。就我而言,坐在檔案館裡的冷板凳上或者傳遞費用報銷單據,將是一個沒有名堂的世界。我已經有過了我的時刻,盡過了我的最大努力,這事結束了。我要走了。外面有整個陽光燦爛的世界,丹尼斯。我要去那裡,而且我會享受自己的。」 丹尼斯·岡特看上去像是在參加一次葬禮。 「他們會來這裡向你道別的。」他說。 「不,他們不會。」 「局長會為你舉行一次送別派對。」 「沒有派對。我不能忍受沒有誠意的碰杯。從心底裡不喜歡。愛德華茲對我好就是裝出來的。怎麼樣,陪我到大樓門口吧?」 世紀大廈是一個村莊,一個微小的教區。從走道到電梯、乘電梯下去時、在鋪著地磚的大廳裡,同事們和秘書們紛紛叫道:「嗨,山姆……哈囉,山姆。」他們沒說:「再見,山姆。」但他們的意思就是這個。 幾位女秘書停頓了一下,似乎她們願為他最後一次拉直領帶。他點點頭微笑著走了過去。 大樓的主門在鋪著地磚的大廳的盡頭。外面是街道。麥克裡迪不知道該不該去買一座鄉間小房子,種上一些玫瑰花和葫蘆瓜,星期天上午去教堂做禮拜,成為小區居民中的一個公益活動積極分子。但如何打發日子呢? 他後悔自己從來沒有養成任何專注的業餘愛好,像同事們那樣有的喜歡養熱帶魚,有的熱衷於收集郵票,有的在韋爾斯山區每天上山一次鍛煉身體。而且他該對鄰居們說什麼呢?「早安,我的名字叫山姆,我從外交部退休了,哦,不,我在那裡做過的事一件也不能告訴你們。」老兵們還能撰寫回憶錄,擠進溫暖舒適的酒吧裡,與遊客們一起湊熱鬧。但那些曾在陰影中度過生涯的人卻不能那麼做。他們必須永遠保持沉默。 在旅行證件部門工作的福伊夫人正在穿越大廳,她的高跟皮鞋踏在地磚上發出了喀喀喀喀的響聲。她是一位四十歲不到的典雅美貌的寡婦。 世紀大廈的不少居民曾向蘇珊·福伊發動過進攻,以碰碰運氣,但她並不是一座不設防的堡壘。 他們在大廳裡交叉相遇了。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麥克裡迪的領帶結滑到了他的胸部上。她伸出手去,把它系緊後推回到他的襯衫領口上去。岡特觀察著。他太年輕了,不可能記得簡·拉塞爾,所以他無法作出明顯的比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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