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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那麼他是準時回來的嗎?」

  「沒有,小夥子。他晚來了一個多小時,那條魚已經涼了。而且他還說了一通胡話。」

  「他說了些什麼?這種……胡話。」

  「他說得不多,好像很憂慮。然後他說他看見了一條蠍子。現在你把那碗湯喝了,就是那邊的那一碗。」

  法瓦羅僵住了,他的匙子舉在半空中。

  「他說一條蠍子,還是那條蠍子?」她皺起眉頭努力回想著。

  「我認為他說的是『一條』,但他也許說的是『那條』。」她承認說。

  法瓦羅喝完湯,謝過她之後回旅館去了。酒吧裡面很熱鬧。他在遠離記者群、靠近另一頭的地方找了一個位子。最遠處的那把吧凳由從簡易機場過來的那個英國人坐著,還舉起了手中的杯子表示致意,但沒有說話。感謝上帝,法瓦羅想著,那個皺巴巴的英國人看上去至少比較安靜。

  埃迪·法瓦羅需要思考。他知道了他的朋友和夥伴是怎麼死的;他認為他知道了為什麼。在這個天堂般的島嶼上,朱利奧·戈麥茲以某種神秘的方式已經看見了,或者認為他已經看見了他們曾經遇見過的最冷血的殺手。

  §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剛過七點,趁著天氣仍較涼爽,德斯蒙·漢納開始工作了。他的開始地點是政府辦公室。

  他與男管家傑佛遜進行了一次長時間的交談。後者向他講述了每天下午在太陽下山之前的五點鐘左右,總督總是要到圍牆內的花園裡去喝威士忌和蘇打水的雷打不動的習慣。他詢問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問題。傑佛遜皺起眉頭思考著。

  「有許多人,先生。莫伯利夫人、哈弗斯托克中尉、我自己。秘書默特爾小姐,但她現在去托爾托拉島看望雙親了。來辦公室的客人們也看到過他在那裡。總之,有許多人。」

  傑佛遜確切地描述了他發現屍體的地方,但聲稱他沒有聽到槍聲。後來,所使用的「槍聲」這個詞語將使漢納深信男管家是在說真話。但他尚不清楚究竟開了幾槍。

  來自拿騷的刑事技術小組拿著放大鏡在草地上工作,尋找從殺手槍械裡彈跳出來的使用過的彈殼。他們搜尋得很仔細,因為隨意踩踏的腳也許會使小小的黃銅彈殼陷入泥中。在謀殺的當天晚上,哈弗斯托克中尉、瓊斯警長和他的叔叔瓊斯醫生的腳步已經踏遍了這塊草地,從而清除了獲得有用的腳印的機會。

  漢納檢查了園牆上的那扇鐵門,而巴哈馬的指紋專家在門上撒粉以期找到指紋。但鐵門上沒有任何指紋。漢納估算,根據案子的表面現象,殺手應該是從那扇門進來的,然後立即開槍射擊。如果真的如此,那麼總督應該是站在鐵門與通往上面會客區域的臺階下的珊瑚牆之間。如有任何子彈穿越了他,它應該會擊中那道牆壁。他讓正在草坪上爬來爬去的工作小組把注意力轉向沿著圍牆牆腳的那條用碎海螺殼鋪就的小徑上。然後他回到屋裡去與莫伯利夫人談話。

  總督的寡婦在客廳裡等著他。在那裡,馬斯頓爵士曾接待過來自于「關心公民」代表團的抗議。她是一位瘦瘦的、蒼白的婦女,長著老鼠般細軟的頭髮,皮膚因為長時間生活在熱帶地區而變黃了。

  傑佛遜端著一瓶冰鎮啤酒出現了。漢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了過來。這,畢竟是一個炎熱的上午。莫伯利夫人拿了一杯葡萄汁。她帶著原始饑餓般的神色盯著這瓶啤酒。哦,親愛的,漢納心裡想。

  實際上她並沒有什麼情況可講的。就她所知,她的丈夫沒有冤家對頭。這些島上沒聽說過政治犯罪。是的,選舉運動引起了一些小小的異議,但這一切都是在民主進程之內。她這麼認為。

  在槍擊的當時,她自己在五英哩之外的小望遠鏡山上參觀一座小醫院。該醫院是由馬庫斯·約翰遜先生捐資建造的;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一個偉大的慈善家,六個月之前他回到了故鄉巴克萊群島。她當時只得同意捐助設施。她乘坐的是那輛美洲虎公交車,由總督的司機奧斯卡所駕駛。

  漢納謝過她之後站起了身。帕克在外面敲打窗戶。漢納走到外面的露臺。帕克十分激動,「你說得對,先生。就在這裡。」

  他伸出右手。手心裡是那顆已經扭曲變形的鉛彈。漢納冷漠地盯著他。

  「謝謝你把它撿起來。」他說,「下次請使用鑷子和塑料袋好嗎?」

  帕克的臉變白了,然後他跑下花園,把那顆子彈放回到海螺殼地面上,打開他的刑事調查工具袋,取出了一把鑷子。好幾個巴哈馬人露出了微笑。

  帕克仔細地用鑷子夾起那顆被撞扁了的子彈,把它放在了一個小小的透明塑料袋裡。

  「現在,用棉布包起那個袋子,放進一隻帶有螺旋蓋的玻璃罐。」漢納說。帕克照吩咐去做了。

  「謝謝,現在把它放回到工具袋裡面,直至我們能把它送交彈道檢驗。」漢納說。他歎了一口氣。這將是一項艱辛的任務。他開始認為他一個人可以幹得更好。

  加拉塔庫斯·瓊斯醫生按要求來到了。漢納對於能與一名專業人員交談而感到高興。瓊斯大夫解釋了前天晚上他是如何被從家中召來的,是由哈弗斯托克中尉派傑佛遜來召喚他的。傑佛遜告訴他,他應該立即就來,因為總督遭到了槍擊。男管家沒有提及槍擊是致命的,因此他帶上醫療包駕車過來,看看他能做些什麼。答案是:他無能為力。

  漢納引領瓊斯醫生走進已故馬斯頓爵士的辦公室,並請他以島上驗屍官的名義簽發屍體的放行,以便下午把它運到拿騷去做解剖。

  根據英國的法律,把那具屍體從陽光島搬運到巴哈馬的領土上去需由一名驗屍官的命令。瓊斯醫生毫不遲疑地簽發了這條命令,然後它就合法生效了。來自於駐拿騷外交機構的班尼斯特,用政府辦公室的公用箋打印了這條放行令。他剛剛安裝好了那套新的通訊系統。然後漢納請瓊斯醫生給他看那具屍體。

  在碼頭邊,那座冰屋門打開了,瓊斯警長部下的兩名警官把現已凍成了一根木頭般的前總督的屍體從海魚中間抽出來,搬到附近那座倉庫的陰影裡,放在了由兩條長凳架起來的一塊門板上。

  新聞媒體,現在美國的CNN記者組也從邁阿密趕過來加入了,整個上午一直跟在漢納屁股後面轉,對他們來說這是最感興趣的東西了。他們把這一切全都拍錄下來了。即使是總督在過去的三十六個小時的睡眠同伴——那條旗魚,也在CNN電視臺的晚間新聞鏡頭中閃現了一下。

  漢納命令關上倉庫門以把他們擋在外面,並對在冰晶層下的那具凍得僵硬的屍體盡他的可能作了一次全面的檢查。瓊斯醫生站在他旁邊。在觀察了總督胸部的那個結成了冰的槍洞後,他注意到左袖上有一個清潔的圓形裂口。

  他用拇指和食指緩慢地搓揉這片棉布織物,直至他自己手上的熱量使得布料柔和了,冰霜融化了。襯衫袖子上有兩個這樣的洞口,一進一出。但那裡的皮膚沒留下任何標記。他轉向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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