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諜海生涯 | 上頁 下頁
四九


  「我倒想讓他留在這裡。他在這裡安全。」

  「我們也可保持他在那裡的安全。聽著,我們可以把他放在一個美國空軍基地裡。上黑福德、拉肯希思、阿爾康伯裡。他們可在監視之下見到他,與他談話,然後我們把他帶回來。」

  「我不喜歡這樣做。」貝利說。

  「凱文,」局長說話的口氣似乎很堅決,「我已經同意這麼做了。你就照辦吧。」

  凱文·貝利驅車去農場與喬·羅思個別談話。他們在農場那座屋子中央門廊上層羅思的那間房裡會談。貝利發現他的部下已經疲憊了。審問投誠者是一項累人的任務,白天需與投誠者長時間待在一起,晚上又要熬夜準備第二天要詢問的一系列問題。放鬆是沒有包括在議程之中的,而當投誠者與主審官建立了個人的友好關係後,這種事是常有的,要把那位官員抽去用別人來替代他是不太容易的。

  「華盛頓很開心,」貝利告訴他,「非常開心,非常高興。他所說的一切都印證起來了。蘇聯陸海空三軍的佈置,已由衛星拍照的其它情報來源所證實。武器研製水平、戰備狀態、在阿富汗受挫——五角大樓對這些情報很是欣賞。你幹得很好,喬,很好。」

  「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羅思說,「還有更多的情報會流出來。這是肯定的。那人是一部百科全書,有驚人的記憶力。有時候因一個細節問題而梗塞,但通常遲早都能回憶起來。但是……」

  「但是什麼?聽著,喬,他把多年來KGB在中南美洲耐心開展起來的工作撕成了碎片。我們在那邊的朋友正在一個接一個地關閉諜報網。這很好。我知道你累了。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就好了。」

  他接下去告訴羅思,局長對他作出的暗示,也就是即將到來的主管行動副局長職位的空缺。他通常不是一個信心十足的人,但他認為沒有理由不把局長對他的看重同樣地用到他部下的身上。

  「如果這事通過了,喬,那麼就會有第二個空缺,即特別項目辦主任。我的推薦是很有力的。那個空缺讓你去頂,喬。我要你知道這一點。」

  羅思表示感激,但沒有欣喜若狂。他的神態好像並不單單是疲勞。他還有其它心事。

  「他製造麻煩了嗎?」貝利問,「他得到了他所要的一切了嗎?他需要女伴嗎?你需要嗎?這裡與世隔絕。已經一個月了。這些事情都是可以安排的。」

  他知道羅思已離婚,現在是單身。中情局職員的離婚率出奇地高。如同他們在蘭利所說:這與工作有關。

  「不,我向他提過這事。他只是搖搖頭。我們一起工作。效果很好。一起努力挖掘,直至再也挖不出什麼東西。我的身體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好過。他比我年紀大,但他體格比我更結實。這是使我憂慮的其中一件事,凱文。他沒有瑕疵,沒有缺點。如果他喝酒、搞女人、思念祖國、發脾氣……」

  「你曾試圖去刺激他?」貝利問。刺激一名投誠者讓他動怒、爆發出被抑制的情感,有時候是一種放鬆,一種治療方法。這是心理學家的說法。

  「是的。我曾經嘲笑他是一隻老鼠,是一個變節的叛徒。但他沒有盛怒的反應。他只是把我按倒在地上並對我哈哈大笑。然後繼續從事他稱之為的『工作』。把世界各地的KGB財產抖露出來。他是一個十足的專業人員。」

  「那就是為什麼他是我們所得到的最佳的,喬。別把事情搞砸了。要感激他。」

  「凱文,那不是他使我煩擾的主要原因。他這個人我倒是喜歡的。我甚至還尊敬他。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會去尊敬一個投誠者。但另外還有事情,他瞞著什麼事沒說。」

  凱文·貝利變得很安靜很僵直了。

  「測謊儀沒測出來呀。」

  「是的,是沒測出來。所以我對自己感到把握不大。我只是感覺到了這個,他隱瞞著什麼事情。」

  貝利靠過去認真地打量著羅思的臉。他要問的問題帶著一種令人畏懼的凶兆。

  「喬,在你的考慮中。有沒有任何可能性,即雖然通過了所有的測試他仍是一名假冒的?一名KGB安插進來的特務?」

  羅思歎了一口氣,一直在困擾著他的話終於說出來了。

  「我不知道。我不這麼認為,對我來說,僅有百分之十的懷疑。有一種直覺,即他隱藏著什麼事。而且我解答不出為什麼,如果我是對的。」

  「那就去找出來,喬。去找出來。」凱文·貝利說。他用不著說明,如果比奧特爾·奧洛夫上校是假投誠,那麼中情局兩名情報官的生涯很可能會毀於一旦。他站起身來。

  「我個人認為這種想法是靠不住的,喬。但不妨按你所想的去做。」

  ***

  羅思發現奧洛夫在自己的客廳裡,躺在一把沙發上,在聽他最喜愛的音樂。雖然他實際上是一名囚徒,但農場能提供鄉村俱樂部的設施。他每天能去林中跑步,當然兩側是伴有來自昆亭可的四名年輕的運動員,他也可去健身、三溫暖和游泳,還為他配了一名高級廚師和一個儲藏豐富的酒吧,但他很少去那裡喝酒。

  抵達後不久他就承認喜歡聽六〇年代和七〇年代的民謠歌手。現在,無論什麼時候去看望這位俄羅斯人,羅思已經習慣了從錄音機卡座裡播放出來的「探索者」西蒙和加芬克爾的演唱,或者是普利斯萊那緩慢而又甜美的音調。

  那天晚上當他走進房間時,裡面正充滿著瑪麗·霍普金那清脆的童音歌聲。這是她的其中一首著名的歌曲。奧洛夫笑眯眯地從沙發椅上躍起身來。他朝錄音機做了一下手勢。

  「你喜歡嗎?聽……」

  羅思開始傾聽。

  「那些日子喲,朋友,我們還以為永遠不會結束……」

  「嗯,很好聽。」羅思說。他喜愛傳統的老歌和主流爵士音樂。

  「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那個英國姑娘嘛,不對嗎?」羅思說。

  「不,不,不是歌手,是曲調。你以為它是英國曲調,是吧?也許來自於『甲殼蟲』樂隊。」

  「我猜大概是吧。」羅思說,現在他也微笑了。

  「錯了,」奧洛夫帶著勝利的口吻說,「這是一首古老的俄羅斯歌曲,歌名叫《月夜漫漫長路邊》。你不知道嗎?」

  「不,我肯定不知道。」

  活潑的調子漸漸結束了,奧洛夫關了錄音機。

  「你要我們再談談嗎?」奧洛夫問。

  「不,」羅思說,「我只是來看看你是否過得很好。我想去睡覺了。今天一天夠長的了。順便說一下,我們不久要回英國去。讓那些英國佬有一次機會與你談談。你看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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