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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克勞德·勒伯爾坐在桌前,疲憊不堪,感到好像他這一生從來沒有睡過覺似的;而且今後也沒有可能睡覺了。在房間另一角的行軍床上,卡龍正在打著鼾,他已經整夜沒睡覺,搜索各種調查報告中的這個卻爾斯·格爾索普現在到底在法國的什麼地方。直到天明時,勒伯爾才接手過來。

  放在他面前有一大迭從各方面來的有關法國的所有外國人情況的報告。這些報告說:從今年年初開始,沒有這樣一個叫卻爾斯·格爾索普名字的外國人合法地進入法國邊境站,再往前就不好找了。在巴黎或外省的每一個旅館裡也沒有這樣一個名字的旅客。總之,這個人的名字沒有被列在不受歡迎的名單裡,法國有關方面也從未曾注意過。

  每一個報告送進來後,勒伯爾一定要囑咐來人再繼續找下去,不論多久以前的,都得看看格爾索普是否來過法國。希望從這裡能找出他來法國後是否有一個常住的地方、一處友人的住宅,或者熟識的旅館。他可能現在仍住在那兒,即使他用一個假的名字。

  托馬斯警長今天早晨來的電話,對早日逮住這個狡猾的殺手的希望是一個打擊。

  總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用「從頭開始」這個詞兒。幸而到目前為止還只有卡龍和他兩人知道,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晚上參加會議的人。尋找格爾索普這個人的做法可能又要放棄了。這個情況他將在今晚十點鐘的會上告訴他們。如果到時他提不出格爾索普以外該找什麼人的話,那麼他一定會受到森克萊上校的冷嘲熱諷和其餘人的沉默的壓力。

  有兩件事使他聊以自慰。一件是他已經拿到格爾索普的半身正面照片和他的外貌情況;雖然他使用假護照時可能要進行化裝,但不管怎麼說,總算聊勝於無;其次是在會上沒有人能提出比他現在所做的更好的辦法。

  卡龍曾經有這樣的想法,可能英國警方在格爾索普出門辦事的時候驚動了他,他不敢回去了;而他又沒有別的護照可用,因此他就隱蔽起來,把整個行動取消了。

  勒伯爾歎了口氣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是萬幸了,但這是不能指望的。英國特警處的報告中說:這個人的浴室裡洗漱用具和刮胡刀都不見了,而且他的鄰居說他是出門去釣魚的。現在格爾索普卻把護照留在家裡,這是因為他不再需要它了。別指望這個人會犯那麼多錯誤;我現在對於這個卻爾斯的脾氣已經有點摸清了。」

  英、法兩國警察在努力搜尋的那個人,已經決定離開車流擁擠的幹道公路,從戛納駛向馬賽;然後再折向北,從馬賽到巴黎。他也不準備經過RN九號公路。他知道,每到八月,這條路總是那麼擁擠。

  由於用了杜根這個假名字,而且又有證件,他感到很安全,便決定慢慢地離開海邊駛向阿爾卑斯山,因為地勢高可能涼爽一些。他並不著急,現在離開他預備動手的日期,還有好幾天呢,他是比原計劃提前到達法國的。

  從戛納起,他就向北行駛,沿著RN八十五號公路經過風景秀麗的香水城市格拉斯,然後到達卡斯特蘭。這個城市在凡爾登河邊,河的上游有一座高壩,河水馴服地從薩瓦流到卡達拉希和迪朗斯河合流。

  接著他駕車駛向溫泉城市迪涅。平原地帶的熾熱已經落在他的後面,山間的空氣即使在夏天也是涼快的。當他停車的時候,還感覺到有點熱,但在汽車的飛馳中,習習的涼風撲面而來,松林的清香,田野的炊煙佈滿空中,他像在洗涼水淋浴一樣舒服。

  經過迪涅後,他的車跨過迪朗斯河,在河邊一家小而幽雅的旅館裡吃了一頓午餐。再往前一百多公里,迪朗斯河像一條灰色的蛇,蜿蜒在兩山叢中的河谷裡。山裡的河流,只能說像一條溪,河水裡浮游著魚類,兩岸滿布著青草。

  到了下午,他沿著彎彎曲曲的RN八十五號公路向北,經過錫斯特龍,仍沿著迪朗斯河上游的左岸,直到公路離開河邊轉向正北直上,薄暮時分他進入了小鎮嘉普。

  他本來可以再往前開到格勒諾布爾,但他覺得他不必急於趕路,而且八月間在小城市找旅館會更方便些,所以決定住在鄉村式的小旅館裡。在鎮外的路邊,他找到了一家舍爾夫旅舍,原來是薩伏亞公爵狩獵時歇息的房間,依然保持著鄉村特色並供應美味的菜肴。

  旅舍裡有幾間空房間,他住下了,洗了澡,穿上了那套灰色夏裝,一件絲綢襯衫和針織領帶。這時女服務員進來了,他滿臉笑容地請求她,她只好答應熨燙他那件在路上穿皺了的格子上衣,答應明天早晨交還給他。

  他在一間牆上鑲嵌著木板的餐廳裡進晚餐,臨窗是滿布樹木的山坡,松林裡傳出陣陣蟬聲,空氣是溫熱的。當他正在進晚餐的時候,一個也在餐廳裡進餐的身穿短袖袒胸衣服的女人,向餐廳服務員提出說屋裡有點涼意,要把窗子都關起來。

  服務員在關閉豺狼旁邊的窗戶時,問他是否同意。他轉過臉去看那個女人,四十歲不到的年紀,漂亮而有風度,雪白的手臂和高聳的胸部。她只有一個人。豺狼向服務員表示沒有意見,同時向服務員身後的女人微微地點了一下頭,那女人向他淡淡一笑。

  這頓晚餐是值得贊許的。他要了一份用松木烤的斑紋鱔魚和用炭火煎的腓利牛排外加香料,羅訥河畔的醇酒,酒瓶上沒有招牌,顯然是家藏陳酒,是從旅館老闆酒窖裡拿出來的。餐廳裡每個顧客都喝這樣的酒。

  在他喝完了冰凍果汁後,聽見那個少婦低聲對服務員說把咖啡端到休息室裡去,服務員鞠躬而退,似乎稱呼這女人為「男爵夫人」。過了幾分鐘,他也要服務員把咖啡端到休息室,他自己則先走了過去。

  當晚十點十五分時,托馬斯接到從出生、結婚和死亡登記處打來的電話。那時他正坐在辦公室的窗前,朝外望著已經冷清下來的街道。這時,餐館裡不再招呼遲來的顧客,汽車也不再往來穿梭了,這一帶的辦公室已經沒有燈光,無人照看,冷落得很。只有這幢特警處的辦公樓裡卻是燈火輝煌,即使很晚的時候也還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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