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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新航線為掉頭駛往東北方向,離開蘇祿群島的眾多島嶼,穿過國際分界線進入菲律賓領海。

  棉蘭老島的南方省份是三寶顏①,其部分地區是菲律賓政府軍不敢涉足的。這裡是阿布沙耶夫①的地盤。他們能在這裡安全地招兵買馬、組織訓練並享用戰利品。爪哇星辰號貨船上的貨物雖然不能在市場上出售,但仍然是戰利品。楠榜用當地話與海盜的頭目商量了一下。那人指點著前方一個淺水海灣的入口,兩邊是茂密的叢林。

  【①三寶顏,菲律賓一港口城市名】

  【①阿布沙耶夫(ABUSAYYAF)是東南亞一個由伊斯蘭恐怖分子所組成的分離主義組織,其勢力範圍包括菲律賓南部島嶼,曾與菲律賓軍方發生多次大小規模衝突。阿布沙耶夫組織頗為極端和危險,曾綁架多名外國遊客】

  剛才楠榜問的是:「你們的人能把這艘船開到那裡去嗎?」海盜頭子點點頭。楠榜向圍著海員的那夥人下達了命令。那些人迫不及待地把船員們趕到欄杆旁,然後開槍了。水手們尖叫著翻落進溫暖的海水裡。在水下的某處,鯊魚循著血腥味遊了過來。

  赫爾曼船長大吃一驚,兩三秒鐘後才反應過來,可已經來不及了。楠榜射出的子彈擊中了他的胸部,他也翻滾著從船橋的側翼落進了海裡。半小時後,在一輛幾周前偷來的小拖輪的拖帶下,在一片尖叫聲和歡呼聲中,爪哇星辰號貨船靠上了一個由結實的柚木建成的新泊位。

  叢林將它密實地遮掩起來。同樣被遮掩了的還有兩座長長的、低矮的用白鐵皮蓋頂的車間,裡面擺放著鋼板、切割機、電焊機、發電機和油漆。

  爪哇星辰號輪船通過十六頻道發出的絕望求救信號被十幾艘船舶接收到了。與它所給出的位置距離最近的船舶是一艘冷藏船,載運著新鮮和易腐的水果橫跨太平洋去美國。在芬蘭船長拉科納的指揮下,該船立即掉頭駛往出事地點。在那裡,他發現海面上漂著救生筏,那是一種遇水自動打開的充氣筏墊。他繞了一圈,又發現了救生帶和兩件救生衣。全都標有爪哇星辰輪船字樣。拉科納船長尊重《海商法》,於是他繼續降低船速,放下船載小艇,去查看救生筏內的情況。裡面都是空的,於是他只得下令將其沉入海中。他已經損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不能再滯留了,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

  他心情沉重地用無線電報告說,爪哇星辰輪已經沉沒,船員全體遇難。在遙遠的倫敦,勞埃德保險公司收到了這條消息。於是在英國伊普斯威奇①,勞埃德商船名冊上注銷了這艘船。在這個世界上,爪哇星辰輪已經不復存在了。

  【①伊普斯威奇,英國英格蘭東部薩福克郡的河港。】

  § 第十二章

  事實上,哈塔卜博士離開了一周時間。馬丁一直待在他的囚室裡,與那本《古蘭經》相伴。他覺得自己將很快成為一位備受尊敬的、記住了六千六百六十六首詩文的《古蘭經》專家。多年的特種部隊生涯,使他具備了一種罕見的能力:保持長時間靜坐,耐得住寂寞和單調,不會煩躁、坐立不安。

  就這樣,他繼續自學,調整心態,使自己在單獨囚禁的狀況下不致發瘋。

  但是這種能力並沒有緩解蘇格蘭埃澤爾空軍基地控制室裡日益緊張的氣氛。他們已經弄丟了他們跟蹤的對象,來自中情局馬雷克·古米尼副局長和秘情局中東處史蒂夫·希爾處長的詢問壓力越來越大。掠食者已被命令執行雙重任務:俯瞰哈伊馬角以防「撬棍」再次出現,監視珍珠號帆船,當它在海灣出現並停靠阿聯酋附近時隨時報告情況。

  哈塔卜博士回來了,他已經確認了關於關塔那摩灣方方面面的情況。這工作並不容易,他不願輕信已被釋放回家的他的四個英國同事。他們曾反復聲稱他們不是極端分子,只是由於意外而被美國人抓了進去。不管美國人怎麼認為,反正「基地」組織能確認這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更為困難的是,伊茲瑪特汗由於不肯合作曾經一直單獨囚禁,所以其它犯人都對他不甚瞭解。他承認他已經學到了一些零星的英語,但那是在沒完沒了的審訊期間,他傾聽中情局審訊官和普什圖語譯員的翻譯時學到的。

  哈塔卜博士所能瞭解到的情況是,他的囚徒沒出過一次錯。從阿富汗方面獲知的零星信息意味著,在巴格拉姆與波爾·伊·查基監獄之間的劫囚車事件是真實的。他所不知道的是,這個插曲是由設在英國使館內的聰明能幹的秘情局情報站站長一手策劃並實施的。尤素夫準將曾經大發雷霆,而且現在已經恢復活動的塔利班情報人員也對此深信不疑。他們就是這麼回答「基地」組織的詢問的。

  「讓我們回到你早先在托拉博拉山區的那個時期吧,」審訊恢復後,哈塔蔔提議說,「跟我講講你童年的事。」

  哈塔蔔是一個聰明人,但他不知道,儘管問題是由他提出來的,可是馬丁比他更瞭解阿富汗的山區。這位科威特人在恐怖訓練營所逗留的六個月裡,他所接觸的人毫無例外都是他的阿拉伯同胞,而不是普什圖山民。哈塔蔔仔細做著筆記,甚至把馬洛柯村果園裡的各種水果的名字也記了下來。他的手在筆記本上快速移動著,一頁接一頁地做著記錄。

  在恢復審訊的第三天,馬丁講到了使伊茲瑪特汗的人生發生了重大轉折的那一天: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一日,「戰斧」巡弋飛彈砸在山坡上爆炸了。

  「哦,是的,真是一場慘劇。」哈塔卜博士表示同情,但他接著說,「不過也很奇怪,因為你肯定是唯一沒有活著的親人來證明你的那個阿富汗人。這是一個巧合,但作為一個科學家,我不喜歡巧合。那麼那次事件對你有什麼影響?」

  事實上,在關塔那摩灣期間,伊茲瑪特汗拒絕談論他為什麼如此憎恨美國人,是其它那些在卡拉伊賈吉監獄暴動中倖存下來、並被關押到了關塔那摩D營的士兵提供的信息,才補上了這塊空白。在塔利班部隊裡,伊茲瑪特汗已經成了一個英雄,關於他的勇敢無畏的故事在軍營裡四處流傳。其它的倖存者已經告訴了監獄的審訊官這個全家遇難的慘劇。

  哈塔蔔停頓了一下,凝視著他的囚徒。他仍有許多保留意見,但有一件事已經確定了。這個人確實是伊茲瑪特汗;他的疑點在於第二個問題:他是不是已被美國人「收買」了?

  「那麼你聲稱你已經宣佈了一場個人的戰爭?一場個人的聖戰?你從來沒有後悔過嗎?那你具體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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