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阿富汗人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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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三位教授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相信這個?」副局長問道。 「別太居高臨下。」哈利·哈裡森尖銳地打斷他說,「《新約全書》裡說,耶穌基督在荒野裡絕食了四十個晝夜,然後遇到並回絕了魔鬼本人。其實,一個人經過長時間的孤身獨處又沒有進食,肯定會產生幻覺。但對真正的基督教信徒來說,這是聖書,是不容置疑的。」 「好吧,對不起。那麼,『伊斯拉』就是指穆罕默德與真主的會面嘍?」 「不是,」喬利說,「『伊斯拉』是指那次旅程本身。按照真主本人的旨意所進行的一次奇妙的旅程,一次神奇的旅程。」 施拉姆博士插話說:「它被稱為是一次穿越黑暗,走向光明的旅程……」 他是在引用一段古代的評語。其它三名學者都對此十分瞭解,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那麼,對於一個現代的穆斯林和一名『基地』組織的高級官員來說,這意味著什麼?」 學者們這才第一次得到了關於文件來源的一條模糊的線索。不是截獲的,而是繳獲的。 「這東西是不是戒備森嚴?」哈裡森問道。 「為不讓我們看到它,已經死了兩個人了。」 「哦,原來是這樣,可以理解。」喬利博士審視著手中的煙斗,另外三個人則盯著地面,「恐怕這是關於某個項目或是某個行動的,而且規模不小。」 「大行動?」國土安全局官員問道。 「先生們,虔誠的穆斯林——不是指那些狂熱分子——不會輕易使用『伊斯拉』。對他們來說,這是改變了世界的大事。如果他們把某個項目或行動命名為『伊斯拉』,那麼這肯定是一個巨大的項目或行動。」 「沒有顯示也許會是個什麼樣的行動?」 喬利博士看了一下桌子周圍。他的三位同事都聳聳肩。 「沒有暗示。兩個文件的作者都祈求真主保佑這個行動,就這樣。因此,我認為我可以代表我們幾個建議你們去查明它指的是什麼。不管怎麼說,他們絕不會僅把遞送一個炸彈包裹、炸毀一輛公共汽車或炸平一個夜總會冠以『伊斯拉』這個名稱。」 沒人在做記錄。沒有必要,每句話、每個詞都被錄了音。畢竟,這座樓是被同行們稱之為「迷題之宮」的地方。 兩位職業情報官員將在一小時之內獲得錄音稿件,然後將連夜寫出他們的聯合報告。該報告將在黎明前被裝進密封袋,離開這座大樓,由快遞員送出去,在武裝衛兵的保護下送至上層,很高的上層。美國的最上層,就是白宮。 *** 在返回華盛頓的路上,特裡·馬丁與本·喬利合坐一輛商務轎車。這輛車比他剛才來時所坐的轎車更大更寬敞,前座與後部之間有一塊隔板。通過這塊隔板玻璃,他們能夠看到兩個後腦勺:司機和那位年輕的陪同軍官。 年長的大個子美國人把煙斗揣進口袋裡,若有所思地盯著車窗外閃逝而過的風景,田野上滿是褐色和金色的秋葉。年輕的英國人則看著另一個方向,也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一生中,他真正愛過的只有四個人,但在過去的十個月裡,他已經失去了其中的三個。先是年初時他的雙親相繼去世,他們只養育了他們兄弟兩個,現在都是三十幾歲,兩位老人都七十多歲了,差不多是同時去世的。前列腺癌奪去了父親的生命,母親也因為傷心過度不想活下去了,她給兩個兒子分別寫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信,吞下一整瓶安眠藥,永遠地睡著了,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是「去和你們的爸爸做個伴」。 特裡·馬丁悲慟欲絕,但幸好有兩位堅強的人給他以支持。這兩個他深愛的人,是僅有的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人。一個是與他相處了十四年的伴侶戈登,一個高大英俊的經紀人,與他共同生活的人。但在三月的一個夜晚,一個醉酒的司機把車開得飛快,一陣金屬與人體的劇烈碰撞聲之後,戈登便躺在了太平間。在令人尷尬的葬禮上,戈登的雙親頑固地拒絕了他的眼淚。 他一度打定主意要結束自己處於無邊悲痛中的生命,但他的哥哥麥克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趕來與他同住了一個星期,開導他渡過了這個難關。 自他們在伊拉克的孩提時代起,他就一直像崇拜英雄般地崇拜著他的哥哥,後來在英國赫特福德鎮郊外的海利伯雷公學學習期間也一直如此。 麥克在各個方面都一直比他強。膚色黝黑對比他的蒼白,身材精瘦對比他的肥胖,性格堅強對比他的懦弱,反應敏捷對比他的遲緩,做事果決對比他的膽怯。此時此刻,坐在那輛商務轎車裡,遙望著窗外美國馬裡蘭州的景色,他的思緒回到了與湯布裡奇對抗的那場橄欖球決賽,麥克將就此結束他在海利伯雷五年的學習生活。 當比賽結束兩支球隊走出賽場時,特裡一直站在用繩索分隔的通道旁邊微笑著。麥克伸出手幫他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 「嗨,我們贏了,兄弟。」麥克說。 後來,當終於要告訴哥哥他現在確定自己是一個同性戀者時,特裡已經緊張得渾身都沒了力氣。那時候,哥哥麥克是傘兵部隊的一名軍官,剛結束馬島戰爭返回英國,他想了一會兒,然後寬容地微笑著,引用電影《熱情似火》①裡的經典臺詞寬慰他:「嗯,誰都不是完美的。」 【①《熱情似火》(SOME LIKE IT HOT),一九五九年由瑪麗蓮·夢露主演的著名喜劇電影。】 從那個時刻起,特裡就開始無限崇拜他的哥哥。 *** 在美國的馬裡蘭州,太陽正在下山。在同一時區的古巴,太陽也在西沉。位於這個島國東南部的關塔那摩半島,一個人鋪開他的祈禱毯,面朝東方跪了下來,開始祈禱。在囚室外面,一個美國大兵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這一切他以前都見過,見過很多次了,但他接到的指示是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媒體通常將這裡稱為關塔那摩灣。那個在祈禱的人已經在這裡關押了將近五年了。以前被關在X營,現在轉至D營,他已經熬過了早期的折磨和痛苦,從沒有發出過一聲哭喊和尖叫。他已經忍受了對他的肉體和信仰的多次羞辱,從未吭過一聲。每當他盯著施暴者時,即使是他們也能看出從他的黑鬍子上方那雙黑眼睛裡射出來的滿腔仇恨,於是他遭到了更多的毆打。但他從來沒有屈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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