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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他帶著買到的東西,在霍亨索倫旅館開了一間俯瞰廣場的房間,當他工作的時候可以注意停車場。他確信密勒會要回到那裡。

  在進旅館之前,他從汽車後箱裡拿出半磅塑料炸藥,扁扁的一塊像是孩子玩的粘土,還拿了一根電雷管。

  他坐在窗前的桌旁,一邊注意著廣場,一邊弄了壺又濃又黑的咖啡好喝了提神,便開始工作。

  他做的是個簡單的炸彈。首先他把茶葉倒在廁所裡,空出罐頭盒。他用剪電線的大剪刀在罐頭盒蓋上戳個眼。他拿出那根九尺長的紅皮電線,剪下十吋長的一段。

  他把這根短短的紅皮電線的一端焊在電池的正極上,把長的藍皮電線的一端焊在負極上。為了確保兩根電線不至彼此接觸,他把兩股電線分別沿電池兩邊拉緊,用絕緣膠布把電線和電池纏緊固定。

  短的一根紅皮電線另一端繞在雷管的接點上,另一段八呎長的紅皮電線一端也固定在同一接點上。

  他把電池和電線放在方形茶葉罐底部,把雷管深深插入塑料炸藥,把炸藥平平地放到罐頭中的電池上面,直到罐頭擠滿為止。

  一個仿真電路現在已經弄成了。一根電線從電池通到雷管,另一根從雷管通出來,末端懸空吊著,從電池通出來的另一根末端也懸空吊著。但當這兩根空吊著的線頭——一是八呎長的紅皮電線,另一是藍皮電線——彼此接觸時,電路就接通了。來自電池的電量將引爆雷管,發出尖厲的爆裂聲。而當塑料炸藥爆炸時,爆裂聲將消失在轟然巨響之中,其力量足以毀壞旅館的兩三間臥房。

  餘下的組件就是觸發裝置。為此,他用手絹裹緊雙手,用力彎曲鋼鋸條,使其從中折斷,這樣便得到兩根六吋長的鋸條,每根都在一端穿有平常為了將鋸條裝在弓子上用的小圓孔,他把五塊橡皮擦迭在一起成為一塊厚橡皮,用它來隔開那分成兩半的鋸條。他把鋸條在大塊橡皮的上下兩端綁住,這樣,兩根六吋長的鋸條便彼此平行地排在一起,相距一又四分之一吋。其外形看上去頗有點像鱷魚的嘴。由於橡皮塊是在鋸條的一端,鋸條便有四吋的長度是懸空的。為了保證不讓鋸條懸空的兩端互相接觸,麥肯遜將小燈泡放在張開的兩鉗之間,用一大滴合成膠把它固定在適當的位置上。玻璃是不導電的。

  他快要完工了。他把引出在炸藥罐頭外的一紅一藍兩根電線穿過罐頭蓋的小眼,再把蓋子蓋上,用力壓緊。他把一根電線的一端焊接在上面的鋸條上,另一根電線的另一端焊接在下面的鋸條上。炸彈現在就算製成了。

  如果觸發器被踩動了,或受到突然的壓力,燈泡便會破碎,兩根鋼片便會碰在一起,而從電池來的電路便會接通。

  最後還有一個保險裝置。為了防止暴露在外面的兩根鋼鋸條同時接觸同一塊金屬片(那也會接通電路),他把六個保險套一個套一個地全部裹在觸發器上,有了這六層薄薄的但是絕緣的橡皮,就可以免除外部引爆的可能。那至少可以防止意外的爆炸。

  他的炸彈完成了,他把它藏在衣櫃下層,還有電線圈,大剪刀和剩下的粘膠布也放在一起,這些都是他在密勒汽車上裝炸彈時必須用的。然後他又要了些咖啡,以便保持清醒,坐在窗前等著密勒回到廣場中心的停車場來。

  他不知道密勒上什麼地方去了,他也不在意。狼人已向他擔保說,關於偽造者的去向他是什麼線索也弄不到的,既然如此,少管閒事。麥肯遜是個實幹家,他只管他自己的那份工作,其它的該誰管就讓誰去管。他準備耐心等待,他知道密勒早晚會回來。

  § 十五

  醫生不太滿意地看了看來客。密勒討厭硬領和領帶,平時盡可能避免使用它們,他穿著一件白色尼龍高領絨衣,外罩一件圓領的套頭黑色絨線衫,在這兩件衣服外面他還穿著一件黑色的運動衣。醫生的表情明白地說明,探視病人時以穿上硬領打上領帶更為合適。

  「她的侄子?」他驚奇地重複說,「奇怪,我不知道溫德爾小姐有一個侄子。」

  「我相信我是她唯一活著的親戚,」密勒說,「這很明白,我要是知道我姑姑病了,我早就來了。文策爾先生今天早晨才打電話通知我,要我來看望她的。」

  「文策爾先生平常這個時候就會上這兒來的。」醫生說。

  「我知道他被叫走了,」密勒溫和地說,「至少,今天早上他在電話上是這麼告訴我的。他說他幾天之內不會回來,還要我替他來探望探望。」

  「出門了?多麼離奇,多怪啊!」醫生沉默了一會,躊躇不決,然後加了一句,「請等一下。」

  密勒看見他從他們在那兒談話的那個前廳轉身出去,走進旁邊的一個小房間。從開著的門裡,他聽見醫生在給文策爾家裡打電話。

  「他真的出去了嗎?……今天早上?……要幾天嗎?……噢,不,謝謝你,小姐,我只要證實一下他今天下午是不是不來了。」

  醫生掛上話筒回到前廳,「奇怪,」他咕嚕說,「溫德爾小姐入院以後,文策爾先生每天準時來到,真是最忠實不過的了。咳,假如他再想見她一面,那他最好得快些。她情況很糟,你知道。」

  密勒裝作憂鬱的樣子。「他在電話上就是這麼告訴我的。」他扯謊說,「可憐的姑姑。」

  「你是她的親戚,當然可以跟她一起待一會兒。不過我必須警告你,她說話已不太有條理了,因此我必須要求你說話儘量簡單明白。請這兒走。」

  醫生領著密勒走過幾個通道,在一間臥室前站住了。這座房子過去顯然是一座私人的大住宅,後來改成醫院的。

  「她就在這兒。」他說著,讓密勒進去,在他身後關上了門。密勒聽見他回去的腳步聲。

  房間裡黑乎乎的,直到他的眼睛適應了從稍稍拉開的窗簾縫裡透進來的冬天下午的暗淡光線之後,他才看清了床上那個女人枯萎的模樣。在她的頭下和肩下墊著幾個枕頭,她臉色蒼白,而身上的睡衣卻又顏色那麼淺,以致整個人都跟床上的鋪蓋混成一片了。她雙目緊閉。密勒很少有希望從她那兒探聽到失蹤了的偽造證件者的可能的去向。

  他低聲叫道:「溫德爾小姐。」眼皮活動,張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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