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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到哥德斯山溫泉追蹤的結果很快便導向科隆機場。從那裡得到的回答是,密勒曾經飛往倫敦,在三十六小時內,即過了新年,就又回去了。然後,他和他的汽車都不見了。

  到密勒的住處去過,問過他那漂亮而快活的女朋友,但她只是拿出一封有慕尼黑郵戳的信件,上面說,密勒將在那裡待一些時候。

  在慕尼黑忙了一個星期,證明線索斷了。每一家旅館,每一個公共或私人停車房,每一個汽車修理間和加油站,麥肯遜全都去過。毫無蹤影,他要尋找的這個人像是從地面上消失了。

  麥肯遜喝完酒,從酒吧間的凳子上站起來,去給狼人打電話報告情況。他哪裡知道,在離他正好一千二百米的地方,那輛帶黃條的黑色「美洲虎」,就停在一家古董商店的有圍牆的院子裡,而裡昂也就住在那兒的私人住宅裡領導著他的那個狂熱的小組織。

  ***

  在不來梅陸軍醫院裡,有一個身穿白色外衣的男人走進病歷室。他脖子上掛著一個聽診器,這幾乎是新來的見習醫生正在診室工作的標誌。

  「我要看一看我們一個病人的病歷,名叫羅爾夫·根塞·柯爾布。」他對接待員兼病歷管理員說。

  那個女人不認識這位見習醫生,但那毫無關係。醫院裡有幾十個這樣的醫生在工作呢。她在病歷櫃裡翻找名字,把頁邊上標有柯爾布字樣的一份病歷表拿出來,交給了那位見習醫生。電話鈴響了,她去接電話。

  那位見習醫生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輕輕地翻閱著病歷。

  上面簡要地寫著,柯爾布在街上昏厥後,由救護車送到醫院來。經過診斷,是後期惡性腸癌,後來決定不動手術。給病人服用過一些藥物,毫無起色,隨後又服用止痛藥。病歷的最後一頁簡單地注明:「病人死于一月八日到九日的夜間。死亡原因:大腸癌。無近親。屍體於一月十日送往市停屍所。」主治醫生在上面簽了字。

  那位見習醫生把病歷的這最後一頁抽出來,把自己的另一頁插了進去。這新的一頁上寫著:「雖然病人病勢嚴重,但經過服藥後,癌腫消退。經判定病人宜於一月十六日轉院。按照本人請求,用救護車把他送往德爾門豪斯特的阿卡迪亞療養所休養。」下面的簽字非常潦草難認。

  那個見習醫生把病歷還給管理員,笑著向她道了謝,走開了。這一天是一月二十二日。

  三天以後,裡昂接到一份情報,從而使他放心不下的一個難題終於獲得解決。在德國北部某售票處的一個辦事員來信說,不來梅港的一個麵包店老闆為他和他的妻子的冬季旅行,剛剛預訂了兩張船票。這對夫婦將要去加勒比海回家旅行四個星期,定於二月十六日星期天啟程。裡昂知道那個老闆是誰,他在戰時是党衛軍的上校,後來又是敖德薩的成員。於是,他命令莫迪上街去買一本關於如何做麵包的手冊。

  ***

  狼人遇到了難題。近三個星期以來,他讓他在德國主要城市的代理人一齊出動,到處尋找一個叫密勒的人,以及他的黑色「美洲虎」賽車。漢堡的那座公寓和車庫被監視起來,有人去奧斯多夫詢問過那個中年女人,她說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何處,給一個叫西吉的姑娘打過幾次電話,說是有一個第一流的畫報的編輯急於找密勒幹一件報酬優厚的差事,可是那姑娘也說她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在何處。

  也去查詢過密勒在漢堡開戶的銀行,可是自十一月以來,他就沒有支取過任何現金。一句話,他不見了。已經是一月三十日了,狼人無可奈何,他覺得非打一個電話不行了。他遺憾地拿起電話筒,打了電話。在遙遠的山裡的一個高處,一個人足足聽了半小時的電話,他掛上電話後,惡狠狠地低聲咒駡了一陣子。這是星期五傍晚,他剛回到自己週末的莊園別墅來準備休息兩天,電話就打來了。

  他走進他那佈置得相當優雅的書房的窗口,向外望去。

  燈光從窗口射出,撒在積雪很厚的草坪上,一直照進幾乎遍佈整個莊園的松林。

  他小時候在聖誕節假日裡曾見過格拉茨附近山上富人的房子,他就一直嚮往著能有這樣的生活:住在山上私人莊園裡的一棟漂亮的房子裡。如今他有了,真是稱心如意。

  這所房子比他小時候住的那所啤酒廠工人的房子要好得多,比他曾經住過四年的裡加的那所房子要好得多;比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那間帶家具出租的房間或是開羅的旅館房間也都要好得多。這所房子正是朝思暮想的。他接到的電話叫他煩惱。他已經告訴對方,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在他別墅附近走動,沒有什麼人在他工廠周圍逗留,也沒有什麼人問起關於他的事。但是,他感到很不安。密勒?密勒到底是誰?雖然對方在電話上說已對那個記者加以防範,但這也只能部分地減輕他的憂慮。打來電話的人和他的同事們已決定第二天就給他派來一個保鏢,充當他的司機,同他住在一起,等情況有所發展再說。由此可見他們把密勒造成的威脅看得多麼嚴重了。

  他把書房的窗簾拉上,不再去看窗外冬天的景色。書房的充填很厚的門隔絕了外面一切的聲音。房裡,只有爐子裡燃燒著的剛砍來的松木在劈啪劈啪地響,歡躍的火焰被限制在刻有葡萄葉和花紋的高大的鑄鐵壁爐裡。這壁爐是他買下這所房子後按現代化要求重加整修時留下的老設備之一。

  房門打開了,他的妻子探進頭來,「晚飯好了。」她說。

  「就來,親愛的。」愛德華·羅施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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