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再一個謊言 | 上頁 下頁
一五


  「加賀刑警……你抽煙嗎?」

  「我不抽。」加賀微笑回答。

  「原來如此,怪不得當時那盒香煙是新買沒拆封的。」

  洋次終於明白,警方早已掌握若干關鍵線索。這是一出打一開始就註定失敗的戲。

  「另外,夫人每天開車出門的證詞也是重要的線索,畢竟煙味濃厚到足以沾染不抽煙者全身的場所屈指可數。經過走訪探查,我們獲得夫人經常出入這家店的目擊證詞。」加賀望著眼前的建築物。

  「真是丟臉。」

  「案發當天,夫人也來過。得知這個消息後,我們立刻意識到行蹤不明的裕太究竟出了甚麼事。」

  「中暑嗎?」洋次問。見加賀輕輕點頭,他又苦笑道:「這種情況已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如今人人都會特別留意,沒想到她還會犯下大錯……」

  洋次伸手關掉車上的冷氣,送風口吹出的風逐漸變得溫熱。接著,他甚至關掉送風。車內溫度明顯上升,透進玻璃窗的陽光持續加溫。洋次感到全身不斷冒汗。

  「真是難受……」加賀低語,額頭也沁著汗珠。

  「簡直是灼熱地獄。」洋次重新啟動冷氣。「待在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大人也會熱死。」

  「之前你提過,你家車子的冷氣有毛病?」

  「其實,那輛車的空調系統壞了。假如引擎空轉時開著冷氣,偶爾冷氣會自動停止。」

  「夫人曉得嗎……」

  「這個嘛,大概不曉得吧。」

  至少他想相信這一點。

  「最後有件事想請問你。」加賀繼續道:「原本放在化妝台抽屜裡的十萬圓生活費……」

  洋次摩挲臉頰,直視前方。

  「不清楚。我看到時只剩一萬圓。大概全送進那裡了。」他朝著眼前的建築物揚揚下巴。

  「你覺得她迷上甚麼?」

  「很難講。或許對她而言,只要能暫時逃離現實,甚麼都好。」

  「你現在明白她的煩惱了?」

  「嗯。以前我真的不知道。原本應該是我當她的避風港。」

  走吧,洋次說道。

  背對著絢爛俗麗、閃閃發光的霓虹燈,車子緩緩駛離停車場。

  § 第二志願

  1

  對楠木母女而言,非常重要的一天正要開始。

  一如往常,真智子和理砂一起搭乘電梯下樓。兩人總是並肩走到車站,今天真智子卻站在大門口目送女兒離開。

  「那麼,好好加油。」真智子出聲。

  「嗯。媽媽,等一下你會來看我吧?」

  「當然。」

  「一定要來喔。」說著,理砂便邁步走向車站。

  真智子暗暗祈禱著,注視女兒嬌小的背影。她的祈禱中包含各種期盼。往昔的日子彷佛影片倒帶般重現腦海,印象深刻的片段便會暫時停格。她祈求尚未播出的影片是喜劇收場。

  公寓旁的藥局,走出一個抱著白貓的老太太。看見理砂,她瞇著眼問:

  「咦,星期日還這麼早出門?」

  「今天有比賽。」理砂回答。「湯姆比較聽話了嗎?」

  「嗯,多多少少。」

  湯姆是老太太懷中那只金吉拉的名字,她受託照顧一周。星期三早上,真智子和理砂第一次見到湯姆。由於湯姆實在太漂亮又太惹人憐愛,母女倆不停稱讚,輪流抱著它。

  理砂輕撫小貓額頭幾下,向真智子揮揮手,轉身離去。

  理砂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後,老太太抱著貓走近真智子。

  「前些天才發生那麼驚悚的事情,理砂真是堅強。」

  「情緒難免受到影響,但她似乎儘量不去想。」

  「也是,這樣比較好。如果想太多,身體可能會不聽使喚。」

  「嗯。」真智子輕輕點頭。

  「或許很困難,不過你最好也早點忘記這件事。」

  「希望如此。」真智子試著擠出笑容。

  真智子很慶倖老太太並未連珠炮般好奇地打探。老太太固然關切她們母女,不過相較於附近公寓發生的案件,她更心系舒舒服服窩在自己懷裡的金吉拉。只見她溫柔注視著貓。

  「湯姆會待到甚麼時候?」真智子問。

  「就到明天,它的主人旅行回來了。」老太太語氣十分遺憾。

  「感覺會很寂寞。」

  「是啊。它一天比一天可愛,我還想他們幹嘛不悠閒地多玩幾天。」

  「這倒是。」

  真智子輕輕撫摸金吉拉的額頭和背脊後走回公寓。

  踏進家門後,她坐在餐椅上,注視著放在餐具櫃上的時鐘。鐘頭上刻著碎花紋圖樣,這是十二年前朋友送的結婚賀禮。指針顯示現在是九點二十分。

  真智子思考著該幾點出門。不能太早去,以免妨礙理砂,但要是沒看到比賽就糟了。

  真智子認為,今天是她們母女重新出發的日子。以今天為分界,必須讓一切煥然一新。

  為了達成目標,麻煩的事物得趁早處理乾淨……

  真智子想起她在四天前的晚上,以相同姿勢凝望時鐘的情景。對她而言,那是個惡夢般的夜晚。

  2

  那天是星期三,整日陰霾,雨水彷佛隨時會滴落。不過,到了晚上終究沒下雨。

  約莫是真智子打電話報警的七分鐘後,兩名制服警察從最近的派出所趕來。然而,即使他們趕來,情況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他們只能要求真智子「請待在原地不要離開」。

  又經過數分鐘,管區警署的刑警才抵達。一臉殺氣的男人、老奸巨猾的男人、目光犀利的男人,形形色色。不過,他們都具備刑警的特質,看上去個個思慮縝密,無隙可乘。光是和他們對峙,身體的感覺就喪失好幾個百分比。她相當不安,深怕自己無法保持冷靜。

  「屍體在哪裡?」

  這是警方最先提出的問題,真智子記不得是哪個刑警問的。刑警們既未自我介紹,也沒說明接下來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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