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學生街殺人 | 上頁 下頁 | |
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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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教堂內的空氣有點潮濕,並不是說這裡的氣氛很陰森,而是濕度真的很高。光平以為哪裡在加濕,卻沒有找到加濕機。 光平和其它人坐在縱向排了很多排的長椅上,等待新娘和新郎入場。 左側坐的是新娘的朋友,右側是新郎的朋友。純子的朋友不多,但齋藤的朋友更少,只有幾個看起來像是醫院的同事出席。 ——咦……? 光平在齋藤為數不多的朋友中發現了佐伯良江的身影,當他們視線相遇時,她恭敬地欠了欠身。 她昨天突然來到光平的公寓時,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氣勢,對光平說:「希望你把知道的所有事告訴我。」 堀江園長死後,她猜想到這次的事件可能和自己的女兒有關。園長在被殺之前曾經問良江:「最近有沒有人問你關於佐知子的事?」 於是,佐伯良江去醫院見了佐知子主治醫生,也去命案現場附近走動,試圖尋找線索,卻沒有任何收穫,原本正打算放棄,剛好得知光平他們打電話去學園詢問佐知子的事。 光平向良江約定,日後一定會告訴她真相,同時,也從她口中問出了一些情況,也確認了齋藤是治療佐知子的主治醫師。 但是—— 到底要怎麼告訴她真相?光平想到這一天,心情更加憂鬱起來。 他把視線從參與婚禮的人身上移開,巡視著建築物。這棟地板和牆壁都是木制的古老建築物,天花板上刻著複雜的浮雕,設置在高處的窗戶鑲著配色十分漂亮的鑲嵌玻璃。正前方的聖壇有三層,宛如歷史悠久的老房子內設置的佛堂般富麗堂皇。而且聖壇很大,可以上演一齣小型舞臺劇,後方有一扇小門。門上也有精細的浮雕。 教堂內雖然有十字架,但並沒有看到平時在圖片和照片上常見到的耶穌,只有木板上鏤刻了一個十字架。 「光平,我問你,」坐在他旁邊的時田戳了戳光平,「聽說這種地方不能拍照,真的不能拍嗎?」 他手上拿著高級單眼相機,似乎想為他當成女兒看待的純子拍下出嫁的那一刻。 「我也不太清楚,」光平偏著頭,「應該不能拍,但上帝應該能夠體會你的心情吧。」 時田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是嗎?那就太好了。」 聖壇後方的門打開,神父走了出來。他身上穿的不是黑色的衣服,而是鑲著金線銀絲的袍子。神父裝模作樣地環視信眾席,緩緩走了出來。當他來到聖壇的中央時,教堂後方的門迫不及待地打開了。 鋪著地毯的通道上響起富有節奏的腳步聲,身穿燕尾服的齋藤走過光平他們身旁。 齋藤來到神父面前時,風琴開始演奏。身穿一襲純白色婚紗的新娘將在音樂中登場,所有人都起身等待她的出現。 「你能夠祝福她嗎?」站在光平另一側的悅子在他耳邊問。 「不知道,」光平回答,「恐怕很難做到。」 「那你為甚麼在這裡?你可以不參加啊。」 「雖然是這樣,但我也不太清楚。你又為甚麼在這裡?」 「我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問你啊。」 「我們的行為應該違反了上帝的意志。」 「你會受到良心的苛責嗎?」她問。 「叫上帝去吃屎。」 光平沒好氣地說。 教堂內的人開始竊竊私語。風琴演奏的樂曲即將結束,卻遲遲不見新娘現身。圓臉的神父不安地伸長脖子,齋藤也轉過頭。 「發生甚麼事了?」到處聽到有人在問,甚至有人走到通道上看著後面抱怨著。 這時,門開了。 門打開的速度好像慢動作般極其緩慢,令人焦急不已,但座位上還是傳來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然而,這種歎息聲也很快縮了回去。因為站在門外的男人完全不符合這個場合,他身上的衣著邋遢,眼中佈滿血絲,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盯著他的胸前,因為他雙手抱著身穿婚紗的新娘。新娘無力垂下的手臂綁了一塊白色手帕,她的手腕沾滿鮮血。 風琴的演奏突然中斷了。 有好長一陣時間沒有人說話,感覺好像過了很久,但也許實際並沒有那麼長。 「純子。」 第一個開口的是齋藤,他想要衝向自己的新娘,但抱著新娘的男人制止說:「你不要動。」他向前沖了兩、三步,隨即像石頭一樣僵在原地。 「我是警察,」抱著純子的香月說,「新娘企圖自殺,我會立刻送她去醫院。」 「還有救嗎?」 悅子大叫,光平也想大喊。 香月看著悅子,用力咬著下嘴,然後開口說:「還有救。」他的聲音極度沙啞。 「一定還有救,」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會再讓任何人送命。」 9 迎接新年後,光平碌碌無為地過完了新年的前三天。四日早晨,光平睡了一個懶覺。左手伸手一摸,床上沒有人,窗簾已經打開,對冬天而言有點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 廚房傳來動靜,但似乎並不是在準備早餐。 光平伸了懶腰,在床上坐了起來。一看旁邊,發現有一件淡粉橘色的T恤脫在那裡。那是悅子代替睡衣穿的T恤,她睡覺時,在這件T恤下只穿一件白色內褲。她說,穿睡衣睡覺,睡衣也會翻起來,和穿T恤沒甚麼兩樣。 門打開了,悅子走了進來。她穿了一件白色寬鬆毛衣,下半身仍然只穿了一件短褲。光平欣賞著她白皙的美腿良久,稱讚說:「你的腿真漂亮。」 「謝謝,我對自己的腿很有自信。」她露齒一笑,然後把手上的報紙遞給他。「沒甚麼重要的內容,只有新日和東和又為之前計算機的事杠上了。」 「那起事件呢?」光平問。 「沒有刊登。和新年這麼大的事相比,這種事太微不足道了。」 說著,悅子撿起黑色絲襪穿了起來。穿上絲襪後,她的腿看起來更長了。 那天,純子從教堂被送去醫院後,醫生救回她一命,但光平他們對之後的情況完全不瞭解,香月也沒有聯絡他們。 今年的新年,光平都在悅子家。他們一致認為,沒有必要各自體會憂鬱的心情。 悅子穿完黑色絲襪後,又穿上灰色短裙,在光平腳邊坐了下來。 「接下來有甚麼打算?」她問。 「甚麼打算?」 「比方說,今年這一年打算在哪裡度過?今年還是要在撞球場繼續打工,住在那個唯一的優點就是臭氣沖天的公寓嗎?」 「你的嘴巴很毒喔。」 「我說的是實話——你有甚麼打算?」 光平雙手握在腦後,看著白色天花板。對他來說,這是目前最難回答的問題,但也是目前最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我決定重新整理一下。」光平回答。 「重新?整理?」 「我要重新整理一下廣美的事,」光平說,「你不是也看到她在『繡球花學園』當義工時的照片嗎?照片中的她很快樂。」 「的確很快樂。」悅子回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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