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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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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直貴看著平野的眼睛說,「我也不打算給內人添麻煩。就算賭上性命,我也會保護她們。」 平野頻頻點頭。「你恨你哥哥嗎?」 「這……」直貴想說,我恨他。但他總覺得一旦說出口,將會毀了一切。直貴淡淡笑了。「我已經和他斷絕關係,所以沒有甚麼恨不恨的。他只是個毫無關係的人。」 「是喔,那就好。」平野從瓦楞紙箱上起身,走向直貴,伸出佈滿皺紋的右手。「這件事也讓我上了一課。能夠遇見你真好,謝謝你。」 直貴心想該說點甚麼,但是想不出適當的話。他默默握住社長皮包骨的右手。 8 寺尾佑輔來電聯絡,是在暑氣漸消的九月中旬。聽見電話裡的聲音時,直貴沒有馬上想到是他。好久沒聽見他的聲音也是原因之一,總覺得他的聲音比以前更低沉了。 「平常都在唱歌,至少說話的時候想讓喉嚨休息,只用氣音小聲說話。不過我也老大不小了,要是用那種說話方式,人家不把我當成獨當一面的男人看待,那可就慘了。」寺尾重新蹺起一雙穿著黑色皮褲的腿,笑道。他從學生時代就是竹竿身材,現在似乎更瘦了,而且臉色也不太好。 兩人在池袋車站旁的咖啡店裡相對而坐,因為寺尾說想見個面。直貴在附近的電器店上班,工作到晚上八點,下午三點到四點休息一個小時。他利用休息時間和老友敘舊。 「又是換工作,又是搬家,你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寺尾說。 「是啊。」直貴點頭。搬家通知他只寄給了極少數的人。直貴和寺尾很少聯絡,但是寺尾每年都會寄賀年卡來,於是將他列入通知名單。 「樂團怎麼樣?一切順利嗎?」直貴試探性地問。 「撐得很辛苦。這一陣子幾乎沒上電視,我想你應該察覺到了,公司的人說不定也快放棄我們了。暫定要出下一張CD了,但是遲遲不見具體內容,不曉得會怎麼樣。」 直貴將咖啡含在口中,心想: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啊。他常看音樂節目,也常讀音樂相關雜誌。當然,這是因為關心寺尾他們,但是他已經想不起來,上次看見Specium 這個樂團名是甚麼時候了。 「這一陣子,我父母老是跟我發牢騷,要我差不多該找個正職工作了。在父母眼中,我們看起來不像是在工作。」寺尾面露苦笑。 「其它團員怎麼樣?大家都還繼續嗎?」 「至少,目前是。」寺尾霎時垂下視線。 「目前是,是甚麼意思?」 「你記得浩太吧?那傢伙跟我說他想退團。」 直貴驚訝地看著寺尾。「你要怎麼做?」 「既然他說想退團,我也不能強迫他留下吧?唉,如果那傢伙退團的話,敦史和健一大概也會心生動搖。」寺尾笑著歎氣。「已經是風中殘燭了吧。」 聽寺尾說完,直貴低下頭。如果當時自己也一起玩樂團的話,會怎麼樣呢?這個想像掠過腦海。不可能這麼一來就會成功,音樂的世界大概更嚴峻吧。如果當時一起繼續玩下去的話,自己現在就和寺尾站在相同的立場。這麼一想,雖然說不過去,但或許抽身才是正確的。直貴心情變得五味雜陳。 「你怎麼樣?女兒叫實紀是嗎?我在電話裡聽見了一點聲音,你家裡的氣氛很和樂嘛。」 「嗯,還可以。我薪水微薄,老是讓我太太吃苦。」 「由實子沒問題的。」寺尾點頭,稍稍挺直背脊看著直貴。「你哥哥怎麼樣?你們還有聯絡嗎?」 「我和我大哥……,」直貴隔了一個呼吸之後,說:「斷絕關係了。現在完全沒有聯絡,我也沒告訴他現在的住址。」 「是喔……」寺尾好像有點困惑。 「現在公司裡的人,沒人知道我大哥的事。無論是鄰居,或實紀幼兒園裡的人,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是強盜殺人犯的親人。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能過著安穩的生活。實紀也是搬到新家後,才變得開朗的。」 「在那之後,你果然發生了很多事。」 「<想像>啊。」 直貴的話,令寺尾瞠目結舌,「咦」了一聲。 「沒有歧視或偏見的世界,那只是想像中的產物。人是一種不可能沒有歧視或偏見的生物。」直貴注視寺尾的眼睛,以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冷靜語調訴說。別開視線的是寺尾。 「<想像>啊……,你第一次在我們面前唱的歌,對吧?」 「我現在還是很喜歡這首歌。」直貴放鬆嘴角線條。 寺尾將眼前的咖啡杯和水杯挪到一旁,雙手撐在桌面,趨身向前。「你要再唱一次<想像>嗎?」 「甚麼?」 「我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臺唱。你該不會討厭音樂了吧?」 「你這是哪一國的玩笑話?」 「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們最近預定要辦演唱會。你要不要以特別來賓的身分登臺?如果以現在的說法,應該叫做友情跨刀吧。」 直貴嗤之以鼻。「因為浩太和敦史他們可能要退出,所以要我加入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認為如果能夠繼續玩音樂的話,哪怕是一個人也無所謂,我已經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其實,從去年起我開始挑戰新的事物。」 「甚麼新的事物?」 「關懷演唱會。」 「關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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