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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你們家署長呀,偶爾會來光顧『松矢』哦,前幾天也才約了人在我們店裡呢。」

  「是喔。我之前任職的警署,署長也是這樣。警察署長們好像都很喜歡筵席,一聊到當地知名的料亭,他們知道的可是比網絡數據還詳細。」

  賴子低聲笑了。

  「上次署長來的時候啊,我聽他提起過,說最近他從別處挖角了一位頗有意思的刑警。我問他怎麼個有意思法,他就說,那個人腦袋非常聰明,個性卻有些乖僻,還很固執。署長說的那個人,就是加賀先生您吧?」

  「嗯,誰知道呢。」

  裝著健力士啤酒的玻璃杯擺到加賀面前,加賀舉起杯子對賴子一敬,「今天一天,您辛苦了。」說完以杯就口。

  「您也辛苦了。」賴子也啜飲杯中酒。

  接著加賀突然輕籲了口氣。

  「老闆娘您不僅適合穿和服,像這樣的洋裝也很適合您,而且,無論做哪種打扮,您都能完美地扮演成熟女人的角色呢。」

  「別開我玩笑啦。」

  「我沒有在開您玩笑,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在挖苦您。」

  聽到加賀這麼說,賴子放下了酒杯,「您這話是甚麼意思呢?」

  「我想說的是,其實您內心還是有像小孩子一樣不成熟之處,但也不是多幼稚,只是偶爾會小小惡作劇一下的程度。」

  「加賀先生,」賴子偏過身子直直面向刑警,「您有甚麼想說的就直說吧,我也是江戶人,耐不住性子的。」

  「是,真是失禮了。那麼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當然,是關於小傳馬町的那起案件。」

  「您的意思是,我和那起案子有關聯嘍?」

  「先別動氣,請容我一一道來。一如我前幾天告訴您的,那起案件現場留有吃剩的人形燒,卻不曉得是誰買的。我們從透明塑料盒上采到了三個人的指紋,當中兩組分別屬￿被害人與人形燒店店員,但剩下最後一組指紋卻不知道是誰的。」

  「這部份,我聽修平講了。可是聽說不是那孩子的指紋呀,不是嗎?」

  「誠如您所說。」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這樣,為甚麼加賀先生您要一直執著於我們店呢?每天買人形燒的客人那麼多,同時買了包餡和無餡兩種的客人,也不止我們家修平一個。那麼照理說,你們應該再去調查其它顧客才對呀?」

  「關於這一點,我正要解釋給您聽。老闆娘您說的沒錯,同時購買包餡和無餡人形燒的客人不止修平君一人,最後那組指紋也不是他的,所以警視廳那邊其實沒把修平君這條線索放在心上。嗯,不過也對啦,他們一開始就不覺得買了那盒人形燒的人是兇手。」

  「咦?」賴子驚訝得半張著嘴。

  「被害人的住處裡,大部份的指紋都被人擦去了。」加賀輕快地說道,然後讓黑啤酒流過喉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兇手離開前,將印象中自己曾經觸摸到的地方全都擦拭過一遍。所以如果買了那盒人形燒帶過去的就是兇手,塑料盒上的指紋一定也會被抹去,然而上頭的指紋卻都原封不動留在上頭。」

  「噢,原來如此。」賴子點了點頭,接著回望加賀那張淺褐色的臉龐,「那麼,為甚麼加賀先生您會一直追查人形燒這部份呢?如果與案件無關,是誰買的都無所謂了吧?」

  「但是警察的辦案就是這麼回事,不能輕易放棄任何可能性,即使不是直接相關的線索也一樣。為甚麼那東西會出現在那裡呢?逐一將謎團解開,最終就能看見事件的真相了。」

  賴子的酒杯空了,她喚來侍者,續了一杯琴苦酒。

  「我聽修平說他自己一個人把整盒人形燒都吃下肚了呀。上班時間還偷買零嘴吃,真是太不象話了。」

  「別罵他吧,那樣太可憐了。他並沒有偷吃人形燒。」加賀說得斬釘截鐵。

  「加賀先生,我就是想問您,為甚麼您能夠這麼肯定呢?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老闆娘,您這話有一半是認真的吧?您其實是想說,『修平君買的人形燒怎麼會在被害人的住處裡?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是吧?」

  被加賀的話這麼一戳,賴子有些狼狽,因為她的心思被說中了,但是她很快便恢復了冷靜。

  「我剛才也說過了,您有甚麼話,就請直說吧。」

  加賀筆直凝視著她,然後緩緩斂起下巴。

  「好的。那麼,我就從結論講起吧。案件現場的那盒人形燒,正是修平君買的,為甚麼我能夠如此斷言呢?因為其中一個人形燒,被動過了手腳。至於是甚麼樣的手腳,老闆娘,您應該很清楚吧?」

  望著加賀的賴子咽了口口水,視線移向別處。

  加賀輕輕笑了起來。

  「鑒識那邊可是想破了頭呀,搞不懂為甚麼會冒出這種東西。我聽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誰想得到人形燒裡頭包的竟然是山葵餡呢?」

  琴苦酒送到了賴子面前,她拿起酒杯,沖著加賀微微一笑。

  「聽起來很有意思。我不會打斷您的話的,能請您詳細說來聽聽嗎?」

  「好呀。我也續一杯吧。」加賀說著將玻璃杯放到吧臺上。

  賴子從皮包取出煙和打火機。她的抽煙地點只限於這家酒吧,平日穿著和服的料亭老闆娘,是絕對不在人前抽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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