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我殺了他 | 上頁 下頁 | |
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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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有不少呢。」刑警直視著我,那是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睛。那雙眼睛告訴我,裡面有他親自建立的一個堅固的世界。而他全身上下散發出要將別人拉進那個世界的光芒。 「哥哥。」美和子在我身後說。「請人家進來吧?我沒關係的。」 我回頭看她,歎了一小口氣。然後又轉頭看刑警。 「三十分鐘就能結束嗎?」我問。 「我保證。」他說。 我的手放開門。刑警把門推開,走了進來。 2 男子說他是練馬署的加賀。雖然沒有明言,但聽他的口吻,主要是針對浪岡准子的自殺進行調查。我暗自猜想,雖然是共同調查,但轄區警署的行動也許受到限制。 「首先我想請教的,是五月十七日白天的事。」加賀刑警站在玄關脫鞋處說。一個身穿深色西裝的大漢站在那裡,活像死神來訪。美和子請他進屋,但他以笑容婉拒,表示在這裡就可以了。那是業餘運動員在比賽前會出現的、爽朗卻又有幾分緊張的表情。我覺得他真不像刑警。 「如果你是要問浪岡小姐突然到穗高家的事,我已經向其它刑警說過好幾次了。」 加賀對我的話點了一下頭。 「這我明白,但我還是想親自確認。」 我歎了一口氣。「你想問十七日的甚麼?」 「首先從兩位的行動開始。」他取出手冊,做出寫筆記的姿勢。「當天早上兩位離開這裡,晚上住進了舉行婚禮的飯店,是吧。這段期間的事情,可以儘量詳細地告訴我嗎?」 從他這幾句話聽起來,「早上從家裡出發到穗高家,晚上到飯店」這種程度的話,他是不會接受的。我只好相當詳細地說明那天我們所經歷的一切,中間還不時求助於美和子的補充。我個人認為離開意大利餐廳,和穗高等人分手之後的事沒有必要說,但加賀刑警並沒有喊停,最後我把回到飯店上床前幾乎所有的行動都說了。 聽著我的話,一面迅速紀錄的加賀刑警停住了筆,思索了十秒左右,抬起頭來問: 「這麼說,從傍晚六點左右到八點,除了美和子小姐到美容院的期間,兩位都一直在一起?」 「是的。」 在我身旁的美和子也點頭。她和我都還穿著喪服。 「您說,您在等候美和子小姐的期間,是在飯店的咖啡廳。大約有兩個小時一直都在那裡?」加賀刑警問道。 我本來怕麻煩想回答「沒錯」,但他銳利的眼光警告著:要是隨口亂說,一查就知道了。 我只好回答:「我去買了點東西,走到附近的書店,也去了便利商店。」 「書店和便利商店?您還記得店名嗎?」 「叫甚麼名字啊……」我完全不記得。但是,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啊,對了。搞不好還在……」我從口袋裡取出錢包,在裡面翻翻找找,果然還在。我抽出一張收據,給加賀刑警看。「這就是我那時候去的便利商店。」 他手伸進上衣的內口袋,取出白手套迅速戴上之後,才拿了我手上的收據。 「原來如此,就在那家飯店附近。」加賀刑警說,大概是看到印在上面的便利商店住址。「書店呢?」 「書店的我一時找不到,可能丟了。不過我記得地點,就在這家便利商店旁邊。」 「你買了克萊頓對吧。」美和子在旁邊說。 「嗯。」 「麥可.克萊頓?」加賀刑警問,表情顯得柔和了些。 「是的。我買了上下兩冊的文庫本。」 「這麼說,是《桃色機密》?」 「是的,」我有點吃驚地看著刑警。因為我以為一般人就算知道克萊頓這個作家,也只會聯想到《侏羅紀公園》或《失落的世界》,「猜得真准。」我說。 「直覺。」他接著又說:「《最高危機》也很有趣哦。」 我明白了,原來他是克萊頓迷。 「您在便利商店裡,」加賀刑警看了收據說,「買了酒和下酒的點心。」 「睡前酒。因為我怕睡不著。」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加賀刑警看看我和美和子,然後點點頭,似乎想起翌日有婚禮。但是當晚我深怕失眠的真正理由,即使是這位看似獨具慧眼的刑警應該也不知道。 他以指尖拎起收據,微微晃動。「可以暫時由我保管嗎?」 我說請便,我不認為那種東西能幫上甚麼忙。但是刑警從上衣的內口袋取出一個小小的塑料袋,以處理貴重物品的態度,將收據放進去。我真想問問他口袋裡還有些甚麼別的東西。 「美和子小姐在美容院打點好後,兩位在日本料理店用餐,然後便回各自的房間,這段時間兩位都一直在一起,但有沒有辦法證明呢?例如,兩位有沒有遇到甚麼人?」加賀刑警進行下一個問題。 我故意皺起眉頭給他看。證明,這個字眼令人不悅。 「我和舍妹兩人單獨行動,有甚麼不對嗎?」 加賀刑警搖搖頭。「沒有,沒這回事。」 「既然如此,為甚麼……」 「我想整理五月十七日相關人士的行動,如此而已。」 「這麼做有甚麼目的?的確,我們和浪岡准子小姐是有間接的關係,但因為她自殺了,你們就有理由這樣調查我們嗎?不但要我證明我去過書店和便利商店,還要求我們提出兄妹在一起的證明,我們有那麼可疑嗎?」 我雖然不是真的很生氣,卻故意把話說得很沖。因為我認為對這個刑警,能占多少上風是多少。 加賀刑警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看看表。顯然不願意將時間耗費在這種事情上。 「雪笹小姐也說了同樣的話,說她當天自己的行動和命案有甚麼關係。」 「我認為那是正常的反應。」我說。 他吐了一口氣之後,說:「因為我們不認為那是單純的自殺。」 我咦了一聲,問:「甚麼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是說,浪岡准子小姐的死不是自殺嗎?」 「這個還不能確定……或者應該說,也許自殺本身是事實,但或許另有隱情,可能與穗高誠先生的命案有重大關聯。」說到這裡,加賀乾咳一聲。「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考慮太多,結果其實甚麼也沒有。只不過基於我們的立場,不能不進行調查。」 「說得不清不楚的。可不可以請你說得更明確一點?」 「這樣說好了。」加賀刑警說,「可能有人介入浪岡准子的自殺,我們正在調查究竟是誰。」 「介入?」我問。「介入是怎麼樣的介入?」 「這我還不方便說。」刑警說。 我雙手抱胸,餘光瞥見身旁的美和子似乎有話要說,但我不太想讓她開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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